《千里之外》一夜爆紅,當天晚上蘇小妹演唱過后,不少人都記住了旋律歌詞。
第二天就開始在各青樓傳唱,再由青樓流傳到民間。
歌火的同時,首發原唱“鵝黃仙子”和詞曲作者杜若,也跟著在眉州百姓中聲名遠播。
沒人知道鵝黃仙子是誰,但知州公子杜若大家都知道,一時間民間對杜若的傳言傳說四起,但大多是褒義美談,倒無讓杜若煩惱的。
他唯一煩惱的是來自長輩的教導,果然兩天后,他母親柳氏第一個把他叫到身邊一番詢問,主要是問他怎么學會作曲的,杜若一番應付,才過了她這一關。
正當杜若提防著杜守義責問時,杜守義卻遲遲沒找他,反而是未來老丈人蘇洵找上門來,沒見到杜守義,便直接找到杜若,在肯定《千里之外》這首歌確實好聽的前提下,把杜若狠狠批了一頓,督促他要用心學業。
杜若便把準備對付杜守義的招數搬出來,先說自己最近在讀什么書,再請蘇洵提問,然后對答如流,讓他知道自己并未荒廢學業,是花大部分時間讀了書的。
“這還差不多。”
蘇洵點點頭,又說了一番學而時習、溫故知新的勉勵話,最后才走。
當天晚上,杜守義終于把杜若喊去了書房,讓杜若驚訝的是,杜守義看起來比前兩天案子沒破時還要憔悴。
“老爹,你升官的事,黃了?”
算算時間,距離成都府尹卸任還有好一段時間呢,杜守義不至于這么快就知道結果。
“我看也差不多。”杜守義苦笑,“案子遲遲未破,再拖下去,別說升官了,不被貶官就不錯了。”
杜若卻皺眉:“什么?案子還沒破?不是已經幫你找到真兇了嗎?”
杜守義道:“王雷確實承認自己是盜竊真兇,可他死也不肯說出盜竊藏銀藏匿在何處,一日找不到臟銀,就無法結案。此案涉及金額不小,若是拖到最后,就算商戶們認栽不追究,黃培也不會放過我。”
掐了掐眉心,杜守義繼續道:“據我所知,他已經上書成都府路監察使,彈劾我故意拖延,意圖侵吞贓款。”
宋代這會州級以上的行政單位是“路”,相當于“省”,但和省又有大大的不同。
按照宋代官制里分權的核心思想,路被分為四個機構,分別是:轉運使司、提舉常平司、提點刑獄司、安撫使司。
分別掌管著一州錢糧賦稅、倉儲水利監察、司法、軍事。
名義上轉運使最大,但四司互不隸屬,且長官多由州府長官兼任,一路四司的辦公地點也不在一起,將分權制衡玩到了極致。
“監察使”屬于“轉運使司”部門官員,相當于轉運使的副手通判,專門監督轉運使以及各州官。
“居然構陷,可惡!”
杜若已經隱隱明白,為什么那日黃培會冷笑了。
杜守義搖頭道:“他是通判,隸屬御史臺,有風聞奏事無罪之權。若是監察使來到眉州,免不了要先對我調查一番,我雖不怕,可一來二去更耽誤查案了。所以,我必須在監察使開始調查我之前,把臟銀找到!否則升官徹底無望矣!”
杜若問:“監察使什么時候會來眉州,臟銀可有眉目?”
“大概三五日就會到吧,至于臟銀,毫無眉目。王雷那廝不說,我也沒有辦法。”杜守義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又深沉放下。
“可用刑了?”杜若問。
如今嫌犯已經成了罪犯,當然可以用刑。
“用了最重的刑,打的皮開肉綻,可他仍舊沒說。”
宋朝法制開明,《宋刑統》明確規定,即便對罪犯,每月用刑也只能一次,而且不能致殘致死,用刑后還必須找大夫醫治,確保罪犯健康。
杜若腦海中是有這個記憶的,官宦人家對于子弟普法教育極為看重。
回憶起這段內容后,杜若心中感慨萬千,不敢相信這是萬惡的舊社會定的法律。可這也限制了杜守義,不然王雷縱然是鐵打的漢子,杜若也有損招讓他招供。
作為歷史愛好者,他前世對于明朝昭獄和滿清十大酷刑有所了解。
“有沒有從別處入手,比如他家人?”杜若問。
“他父母已經亡故,光棍一個……總之你能想到的我都查了,毫無所獲。”
杜若喝了口涼茶,緩緩放下后,突然笑了笑:“在你面前吐吐苦水,心中舒暢多了,你能不厭煩,為父很是欣慰。”
杜守義是肺腑之言,往日杜若對他政務絲毫不關心,甚至排斥,根本不會聽他訴苦水,更不會如此上心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