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宙斯滅世之時,還談什么商業。”蘇業道。
“你太執著于眼前的存亡,大滅之后,當有大生,”赫爾墨斯淡然道,“我押吾父創世之后,無限位面一體,到那時,吾當為商業神王。”
“連希臘都管不好的宙斯,妄圖接管整個無限位面,誰給他的勇氣?”
赫爾墨斯嘆了口氣,道:“蘇業啊蘇業,你終究過于沉迷魔法,過度依賴智慧,而忘記何為至善。希臘災難的根源,是眾神系的傾軋。吾父一直在思考,如何讓萬族萬靈生生不息,永無紛爭,最終想通,如果他為至高之神,掌管無限位面,便可消弭一切的紛爭,一切的惡,一切的罪。此為至善。”
蘇業笑了笑,道:“你認為,消滅一切紛爭就是對的?”
“當然,這是所有智慧生命心中至善至高的追求。”赫爾墨斯道。
“那紛爭是什么?紛爭的本質,便是不同,是不同引發紛爭。當你想要消除一切紛爭的時候,便等于是在消除一切不同。而這個不同,是你定義,我定義,大家定義,還是宙斯定義?很顯然,是宙斯定義。那么,進一步來說,宙斯所謂的消除紛爭,本質上是消除他認為的不同。再進一步說,宙斯在保留他認為的正確,消滅他認為的錯誤。那么,你認為,宙斯真正能夠分清世間一切的錯誤與正確嗎?”蘇業道。
“宙斯無所不能。”赫爾墨斯堅定地道。
蘇業微笑道:“我只問三個問題。第一,在無限位面的邊界,宙斯從來不知道的地方,他怎么判斷錯誤與正確?第二,他既然不懂哲學與魔法,他怎么判斷哲學與魔法的正確與錯誤?至于第三個,他能不能創造一個他不懂的問題?”
“吾父相信,當他成為無限位面的至高神,知曉一切,自然也能做出最正確的善。”赫爾墨斯道。
“如果我們絕大多數生靈都認為,最正確的善,就是宙斯去死呢?”蘇業笑道。
赫爾墨斯愕然。
蘇業緩緩道:“在永遠沒有變化的世界,宙斯養豬或許是最善的行為,但在一個必然變化的世界,連宙斯都無法理解所有的新變化,被養的豬越多,最終被毀滅的可能越大。在現如今的世界,只有盡最大可能把每一頭豬培養成人,盡最大可能把每一個人培養成擁有智慧的人,我們才有機會對抗未來的劇變甚至滅世災難。無物永恒,無人萬能。”
赫爾墨斯譏笑道:“說得好像你才是萬能者,永遠正確。”
“你知道我和宙斯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嗎?”
“他偉岸至強,你弱小不堪。”赫爾墨斯道。
蘇業笑了笑,道:“目前來說,這的確是一種不同。但我們最大的不同是,他為了保護舊與錯的自己,獵殺所有希望,埋葬所有可能。而我卻在尋覓希望,主動讓他們推翻舊的我、錯的我。”
赫爾墨斯道:“無論你說什么,也無法解決一個悖論,那就是,宙斯在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掃除認為錯誤的事,而你,蘇業,你們魔法師,在做同樣的事。”
“的確,從廣義上來講,我們是在做同樣的事,但如果換一個角度,你就會發現,宙斯的錯誤,可能延綿百萬年,而每個人類的錯誤,最多延綿百年,當他死亡不久,必然會有新光照見他的錯誤,而后改變。我們如果把全人類當一個生命,你會發現什么?”
赫爾墨斯與狩獵女神皺眉。
霧淵獸神們也陷入思考。
“人類這個‘人’,從來沒有完全正確的時刻,也從來沒有完全錯誤的時刻。這個‘人’在慢慢淘汰所有的錯誤,同時慢慢記住所有的正確。哲學與魔法,只是現在的正確,在未來,或許會淪為錯誤,但,那又怎么樣呢?紛爭,源自不同,在某個階段,不同或許會形成巨大的災難,但真正的正確,一定會安然度過災難,煥發新生。不同的土壤,孕育正確與善,封閉的死水,醞釀錯誤與惡。”
赫爾墨斯強擠出笑容,道:“那么,你可以輔佐吾父,幫助他糾正錯誤。”
蘇業微笑道:“我說過,我沒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幫助他或許是一種正確,但我現在要做更正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