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行,余唐也不知被藍海瑤馭水托著翻過多少高山,躍過幾條河流。
直到余暉散盡,星辰滿天,紫如淵才帶著眾人來到一處山林邊緣停住。
一行二十幾人,迎風站在山林中一株參天巨木之上,眼望黑洞洞的前方。
夜風徐徐,衣衫鼓蕩。
唯有余唐和白玉堂,一個精赤著瘦骨嶙峋的上半身,一個衣衫破爛滿神都是干涸的血污。
好在初秋的夜晚還未涼透,不然余唐怕是真的要打哆嗦了。
此刻,因為有了火眼金睛的緣故,余唐倒是將黑夜中的前方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十余里外,山林盡頭,矗立著一座方圓將近三里的大城。
城墻高聳,城垣倒是多有破敗。
厚重的城門也只是掩到一半,門洞前的道路長滿了萋萋荒草。
一直通到與這片山林交界的寬闊空地,空地之上,白霧翻滾,以余唐的目力,竟也看不到里面具體是什么情形,
更讓余唐驚奇的是,如此一座大城,無論是城墻還是城內,竟然沒有半點煙火。
陰森森的,老遠就感覺有些瘆人。
紫如淵自然沒有如余唐一般夜可視物、能辨鬼邪的火眼金睛,凝目打量了前方好半晌,才悠悠道:“山林多精怪,荒城出猛鬼。今夜,怕是要到這睢陽城里休整一晚了。”
藍海瑤聞言,連忙道:“如淵哥哥不可!睢陽城荒廢多年,內里并無一人居住,早已成了冤魂鬼祟逗留之地。我們,我們最好,最好還是另尋他處歇息吧。”
說到最后,藍海瑤語氣都有些細微的變化。
白玉堂好不容易逮著可以擠兌藍海瑤的機會,立馬搶白道:“虧你還是一名真君境的修真者,區區鬼祟,有何怕處?”
藍海瑤聽到白玉堂的話,俏臉頓時漲得通紅,便要開口回擊。
紫如淵哪會給他們掐架的機會,連忙對白玉堂道:“自海瑤妹妹六歲受那一場驚,便一直怕這些,玉堂你又不是不知?何必說這些有的沒的。”
喝斥了白玉堂一句,才轉頭安慰藍海瑤道:“除了睢陽這座荒城,最近的彭城也有三百余里。現在已快至子時,若我們繼續在山林中穿行,恐驚了藏身于林中的山精野怪。”
藍海瑤紅唇微翹,不悅道:“有我們三門二十一子在此,東江境內,哪個山精野怪敢有阻攔?若有那不開眼的,如淵哥哥你放一把火烤了便是。”
見藍海瑤又使了小女兒性子,紫如淵唯有搖頭苦笑,繼續耐心勸道:“今時東江,怕是有些厲害的山精野怪并未在各地都護府的名冊之中。不然,昨日出現在金陵的那幾個厲害精怪,為何連提都司都查不到底細?”
藍海瑤聞言,只把頭一埋,再不多說什么。
據紫如淵所說,昨日金陵城中出現的那三個精怪,任何一個都非易與。
若是單對單,他們這東江三少未必能夠有百分百勝算。
如此大妖,出現在了王都不說,甚而連底細都查不出來。
出現這樣的情況,要么是各地都護失職,要么……
另一種可能藍海瑤不敢深想,朝堂之事,圣人定計,還容不得她多說什么。
白玉堂看著向來高傲的藍海瑤竟委屈地低下了頭,猙獰可怖的臉上終浮現了得意的笑容。
而在藍海瑤旁邊的余唐看到此刻楚楚可憐的藍海瑤,卻有點莫名的心疼。
心頭暗道任她修為如何高深,終歸還是一介女流,生來就應讓人疼惜才對。
可恨,他現在不過是一階下囚徒,根本沒有說話的份兒。
紫如淵哪注意白玉堂或余唐的眼色,見藍海瑤埋首不再言語,嘆了口氣,知道她心里有坎過不去,只得再寬慰道:
“海瑤莫怕。比起那些精怪,冥界陰魂卻是向來與塵世無甚糾葛。只要我們斂了氣息,收了法器,不去驚擾了他們,應當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