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美男子連忙道:“罷了,這些與我們有何相干?既然選擇了鬼修,什么天庭、凡間都再與我們無關。唯一可利用的,卻是那些山精野怪。”
儒將也道:“圣王說得極是。當年我們為了鎮守此城,十萬弟兄戰至最后一人,卻得不到一粒米的支援,讓眾弟兄活活餓死在此。這一世化身為鬼,卻是不能再讓弟兄們挨餓了。”
中年美男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霽云放心,本王雖被封司馬圣王,卻是前朝之事,現在陽間,早非昔日,無甚值得咱們去守護的。”
一人一將,又絮叨了幾句,那儒將才告辭離去。
等殿中再無他人,中年美男子拿眼掃視了一圈,旋即緩緩閉上雙眼。
然后,余唐便見到四周景象,再次變幻,重又恢復一片荒蕪破敗的畫面。
回想剛剛的場景,余唐心頭驚駭不已。
雖不知道那中年美男子到底是誰,但從他與屬下將領的交談中,卻透露出了一些關鍵信息。
他們生前,應當是為國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人,并且得到了朝廷的尊奉。
能夠有資格進入十殿閻王班序,想必功勞定然不低。
只是由于某些原因,這群人并未進入冥界,而是聚集舊部,占著這睢陽城,走上了鬼修一途。
而今夜,這群聚眾于此的鬼物,卻是在謀劃與什么青丘山的九尾狐妖聯姻,意圖尋找突破鬼修法門的方法。
如此看來,今夜這睢陽城,怕并不是紫如淵等人所預料的那般,僅僅只有些鬼祟而已。
說不得,今夜這睢陽城內,會因為他們這群不速之客的到來,而將掀起一場人、鬼、妖三界亂斗。
念及此,余唐不由打了個寒顫,更為紫如淵等人,尤其是藍海瑤,捏了把冷汗。
倒是他自己,且不說有靈石胎衣護體,就是那金箍棒中,也還有四萬猴靈,再不濟,猿大等猴子猴孫總不能眼看著他死于非命吧。
這樣想著,余唐也就懶得想法去為紫如淵等人提醒什么。
既然此番遭受如此對待,說不得還可趁此逃出生天。
至于藍海瑤如何,還是自求多福吧。
“看,這里有碑文。”
正在余唐胡思亂想之際,有風門弟子低聲提醒著身旁的伙伴。
“噓,這黑燈瞎火的,看得清什么,莫要驚了此間鬼物。”
紫如淵聽到有人說話,連忙低聲喝止。
那說話之人連忙閉嘴,看了兩眼模模糊糊的碑文,卻是再不敢多說一個字來。
倒是余唐,夜能視物,聞言轉頭,看向斷頭雕像座下,卻是立著一塊缺了邊角的石碑,上面密密碼碼刻著小楷。
雖是繁體,卻比那小篆好認多了。
凝神默念:“頃者,國步艱難,妖星未落,中原板蕩,四海橫波。張巡、南霽云、雷萬春等諸公,內總羸師,外臨勁敵,析骸易子,曾未病諸,兵盡矢窮,乃其憂也。于戲!天未悔禍,人何以堪?寧甘殺身,不附兇黨,信光揚于史冊,可龜鑒于人倫。其立廟焉,奉張公為司馬圣王,南公為秦州慧音山昭佑嘉澤二龍神君,雷公為雷霆驅魔大將軍、雷府千歲,以時祭祀。”
一口氣讀完碑文,余唐心頭大震。
他雖不是學霸,也非歷史專業,但對大唐歷史,卻多少有些了解,自然知道張巡是何許人也。
張巡,大唐玄宗朝進士。
安史之亂時,安祿山之子安慶緒派部將尹子琦率軍南侵江淮屏障睢陽,張巡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情況下死守睢陽,前后交戰四百馀次,最終因糧草耗盡、士卒死傷殆盡而被俘遇害。
而與他一樣忠烈的,還有隨他一起堅守睢陽、至死不屈的左右大將南霽云、雷萬春。
沒想到,如此赫赫有名的三位豪杰,死后竟未入冥界得承尊位,而是游蕩陰陽之地,成了鬼修。
往事千年,卻已是前朝舊事無人提,只在陰間為鬼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