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就在解元準備再勸一勸自家兄長的時候,二人卻又齊齊閉嘴,乃至于面面相覷,各自心虛。
因為就在說話間,那換了一身紅袍的‘子曰’居然在主動過來了。
“韓太尉。”胡寅勒馬于道旁,直接拱手。
“子……胡舍人!”韓世忠趕緊在馬上還禮,好歹沒有把‘子曰’喊出來。
“不是舍人了。”胡寅正色相對。“今日一早,蒙官家恩典,特拔我為正七品的殿中侍御史,有此身份,那丁進就更不得不來了。”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韓世忠只聽到御史二字,頭就大了一圈,何況殿中侍御史比其他御史更清貴三分,便也順勢又小心了三分:“那就先恭喜胡老弟了,這年紀就能做到七品的臺諫,前途大大的好。當然,也是胡老弟應得的……胡老弟來找俺老韓是有什么交代嗎?”
“自然有些交代。”胡寅表情淡然,繼續拱手言道。“不過在這之前容在下多問一句,若在下所料不差,韓太尉是想等在下把丁進誘來,然后輕騎前往,馳入朱皋,拿下丁進中軍要害吧?”
“是……是有這個想法。”
話說,韓世忠哪里還不明白,眼前這人雖然據說有些軸,但眼下看來,卻不比那個已經成韓太尉死對頭的趙鼎趙大使弱幾分,于是竟然沒敢再糊弄過去。“不過胡御史怎么知道?”
“這有什么好說的?”胡寅微微蹙額道。“這又不是行軍打仗,丁進這種人,才起勢半年而已,看似勢大,卻只是自己撐著三分,幾個骨干撐著兩分,其余全靠時勢,而今時勢不同,他手下怕是連骨干也都成了一盤散沙……此事無論是韓太尉來做還是我們這些文臣來做,無外乎便是斬首挖心而已,難道還強要打一仗不成?”
韓世忠一時無言以對,停了片刻,大概情知是躲不過這一遭,便干脆反問:“胡御史尋我到底要說什么?”
“是這樣的。”胡寅繼續正色言道。“丁進十之**會奉旨前來見駕,但也十之**會將在下困在朱皋以作人質。而若如此,還請韓太尉萬萬不要以在下性命為念,當從速從嚴鎮壓丁進余部,以成大事……須知,國家大事在南陽,此事從速不從慢,從嚴不從寬,萬不可耽誤官家大局!”
聽到這里,韓世忠身側的成閔干咳一聲,第一時間打馬躲到后面去了。
而韓世忠本人張口欲言,卻是反而尷尬,也只能干咳一聲,然后從躲到身后的成閔身上收回目光,并低聲相對:“要不我給胡憲司配幾個勇武之士?我這背嵬軍中,頗有幾個和張飛趙云一般厲害的人物……”
“大丈夫受任于危難之時,如何能這般婆婆媽媽?”胡寅當即昂然做答。“若韓太尉有心,屆時進鎮的時候,沖得快一些就是了!”
言罷,這位胡御史一個字都不再多說,居然直接轉身歸隊,引儀仗速速先發,去以身來誘那淮西賊丁進去了。
韓世忠目瞪口呆,只能騎在高頭大馬上盯著對方儀仗卷起的煙塵半日無語,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一回頭卻又發現身側自家二十幾年的兄弟解元居然也在用鄙視的目光來看自己,更是羞恥到臉紅,再無之前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