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此時此刻,按照宗澤、張所、張俊三方接連不斷的信息,最起碼金軍東路軍在京東那里是明顯有撤軍的意圖,邊角上的青州、濰州的金軍駐軍已經往河北走了,甚至還有傳聞說,濟南府降臣劉豫曾嚎啕大哭,請求撻懶留下部分金軍駐扎。
但是誰也沒想到,金軍西路軍卻還是這么猖狂。
“好教官家知道。”
身材矮小的閻孝忠在汝陽官府大堂中拱手奏對。“尼楚赫是去年臘月破西京后南下的,本就是為官家與行在才出兵,自完顏婁室處得的正經軍令也是破鄧州而取南陽,反倒是之前來蔡州是他聞得官家在淮上后,私自而為的!”
大堂之上,趙官家在內的許多聰明人幾乎是瞬間醒悟,繼而心下一驚——是了,這就對上了!
要知道,當時我們的趙官家可是準備和李綱一起往南陽去的!金軍西路軍這里,無論是粘罕還是婁室,不可能不注意到這件事情,所以在迅速攻破了西京洛陽之后,自然會有守株待兔之意。
而若是當日沒出某件亂子,真要是行在上下快快樂樂的來了南陽,以當時行在的戰力,豈不是要被這個萬戶一鍋端了?
想到這里,營帳中不少人都面色發白,便是趙官家也忽然想起了那具肚子鼓囊囊的尸體——敢情淮西賊丁進還是拯救大宋的功臣?!
這算不算是劉光世之后,趙官家親手締造的又一起大冤案?
“官家。”稍作躊躇后,閻孝忠略顯小心言道。“臣本打算在唐州守城待死,但唐州城小而舊,輕易為金軍挖垮城墻,臣也無能為力。又因臣容貌短小、面黑臉丑,宛如侏儒,加上被俘時臣正在城上穿著粗布衣擔土,所以金軍并不以臣為意,依舊讓臣做隨軍擔土民夫,這才有機會趁機逃出,來見官家……官家,臣容貌特殊,必然有金軍征發的民夫見過臣,此事一問便知真偽,臣絕未失節!”
“閻卿的忠心毋庸置疑,且安心隨侍行在,待敵退再做任命。”趙玖趕緊頷首安慰。
當然要安慰!
旁邊隨侍的小林學士心中暗笑那閻孝忠太過小心。
想想就知道了,按照眼下的情報,京西各處挨著金軍邊的大員基本上已經死光了、降光了,能有個敢守城,敢走上百里路來報信的知州,已經是難得的文臣楷模了,官家又怎么可能會跟你閻孝忠計較什么被俘虜的經歷?
不過,這閻知州長成這樣還有這種好處?
“不過閻卿,”就在小林學士胡思亂想之際,那邊趙官家已經繼續在問了。“你自尼楚赫軍中逃脫,可知鄧州情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