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聽學士吩咐!”王俊驚喜之下干脆就在院中不顧地濕,直接叩首以對。
“這第一條,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計劃必須確實妥當,才能去做。”小林學士肅容相對。“否則反而貽誤大局!”
“這是自然。”
“第二條,我知道你是想在官家身前立功,但若如此,我便在此重重提醒你,官家素來講究軍紀,此時他就在江北,一旦事成自然會引御營大軍突然臨城,你須嚴格約束軍紀,控制城防,事成之后不可使城中生亂……否則有罪無過!”
“俺懂得其中利害!便是做賊時也須不能投官府,襄陽這城池離南陽這般近,俺如何敢讓兒郎們肆意作為?若林學士不信俺,俺這就立個誓言……”王俊幾乎便要發誓賭咒,但眼見著小林學士說完話便兀自拎起書本離去,也是無奈。
不過不管如何了,既然得了應許,早就按捺不住的王俊卻是即刻行動起來,再無遲滯。而當日晚間,萬事俱備的他更是主動來到許多人根本避之不及的襄陽城州府署衙,然后求見自己的恩主范瓊。
身為城中掌握軍權的大將,又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范瓊便是再混沌,也沒理由不見。
故此,須臾片刻,這位穿著綢布衣服的王統制便赤手空拳來到了后堂。
然而出乎意料,王俊來到后堂,既沒有看到一個不成樣子的醉漢,也沒有看到滿地狼藉之態,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統制甚至覺得這位‘范太尉’身上的味道都少了許多……這讓他頗為驚惶,以至于一入門便趕緊叩首于地。
當然了,在堂中跪地叩首之后,起身落座,迎上范瓊那近乎于赤紅的雙目后,王俊還是微微安心了不少。
“豁子不去安心守城,如何來我這里?”盔甲明亮、姿態齊整的范瓊一張口,也只是稍顯嘶啞。
“回稟太尉,俺正是為城防的事情來的。”且說,王俊也是見慣大場面的,知道所謂策略便是要單刀直入,絕不可求什么萬全,便干脆照著原計劃直接開口了。“太尉,不瞞你說,城中快不穩了,再這么下去,老韓那邊不知道咋回事,我領著的西城肯定撐不住!”
范瓊沉默片刻,然后緩緩相對:“難得你還知道來告訴我。”
“俺一身榮華富貴都是太尉給的,別人不來俺也得來。”王俊裹著身上的綢緞袍子正色言道。“不過這次過來不光是城里的事情,城里的事情太尉必然還是知道,俺是聽人說,渡口那里太尉派的牙兵居然也有些不穩……太尉,俺不是來做小人的,照理說牙兵絕對可靠,但他們在渡口須有三個短處,一個是不能入城,心自然野;一個是沒有大將領著,幾個牙將各自為陣,一個壞了,整個江防就都壞了;還有一個,卻是在那邊須整日都能看到官家龍纛后,幾日看下來,基本上便沒了戰心!要俺說,只怕過兩日水勢下去,官家一渡河他們幾個崽子便能直接降了。”
“你說的這個道理太對了,我也是信的。”
范瓊聽完之后一聲嘆氣,然后一手以肘部撐住桌案繼而托住頜下,似乎若有所思,另一只手卻偷偷在案下扶住了刀把。“可若是如此,你又覺得該如何應對眼下絕境呢?”
“官家不愿意赦免太尉,降是不能降的。”王俊在側邊案后坐著,抄手亮在案上,對答自如,儼然沒注意到對方動作。“不過太尉覺得能不能走呢?扔下襄陽和大部分兵馬,俺們這些心腹保著太尉和太尉家小去荊湖投奔鐘相?那是個有野心的,一面均平富,一面又有稱楚王。”
“不能去。”范瓊放下刀把,愈發嘆氣。“這事我也想過的,且不說咱們離了城池和兵馬什么都不是,也不說一路上還有馬伸阻斷去路,便是真能到荊湖那邊也沒出路!”
“咋說?”
“你莫忘了,那邊除了鐘相外,還有跟咱們有殺兄之仇的李孝義,而鐘相這個人就跟豁子你說的一般,是個有野心想稱孤道寡的……我問你,李孝義尚有五六千人,咱們幾百人甚至幾十個人逃過去,你若是鐘相,你是留著咱們跟李孝義不死不休,還是拿咱們去跟李孝義賣好,看看能不能李孝義的兵馬?”
“太尉說的對,是這個道理。”王俊也跟著嘆起了氣。“可若是如此,咱們便只能撐一日是一日了……太尉,牙兵放到城外,沒大將領著自然不穩,而且城內也不穩,要俺說,不如將他們調回來吧?你放在身前既管住了他們,也能穩住城防!”
“道理是對的,但漢江就不管了嗎?”范瓊還是搖頭。“讓趙官家白白渡過江來,怕是更不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