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現在的情形是,眼下有這個資歷的人就那幾個,而此人正當其務。”呂好問倒是娓娓道來。“最關鍵的是,此人與岳飛是同鄉。”
趙玖一時恍然,這年頭同鄉本是天大的一層私人關系保障,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也是呂好問沒說出來的一層隱含意思在于,東京留守司軍將本身多是河北流民出身,那么杜充的籍貫對東京那邊而言也是一重保障,你換成一個非河北出身的大員過去,那些軍將未必服氣……不過,趙官家明顯對杜充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也不曉得歷史形象是怎么一回事,便又趕緊回頭去看楊沂中。
這種場合楊沂中本沒有插嘴的余地,但作為趙官家御用的資料查詢器,楊統制還是不顧自己肩膀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雪花,非常迅速的躬身給出了答案:
“回稟官家,呂相公所言不差,二人本是同鄉,且交情頗好……岳飛是武人中少有讀書進取之人,而杜大尹年中曾在東京有言,說相州豪杰頗多,但多是粗魯之輩,能與他以同鄉之誼交往的,就只有岳鵬舉了……這番話雖然可能是嘲諷同為相州人的東京留守司統制官張用多一些,但多少還是能看出來杜充與岳飛相處不賴。”
而言至此處,楊沂中稍微一頓,方才低聲相對:“非只如此,杜大尹長子杜嵩、三子杜崐,俱在襄陽;而女婿韓汝與次子杜巖,此時俱在城中。”
這就是有人質可以放心的意思了。
趙玖一時釋然,卻又微微搖頭。
話說,事情來到這一步,他哪里還不知道,東京有這么一個現成的好人選,甚至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人選,資歷、現任官職、籍貫,都是最合適的……而呂頤浩初來南陽不久不清楚人事可以理解,但總攬都省、之前半年親自參與安排官職的呂好問卻拖到現在才提供出來,顯然還是保守心態,不愿自己主動出擊生事。
當然了,還是那句話,有法子總比沒有強,而呂好問到底是在自己的逼迫之下提供了這么一個合適的人選,那還多想什么呢?
不用他嗎,還能用誰?
這句之前說過一遍的話,此時趙官家并未重復,而是帶著一絲釋然與幾分疲憊,當場下了決斷:“那便遣使往東京,不用書信旨意,以防被金軍截斷,讓使者入東京去見宗澤,面陳此事!”
“官家!”呂頤浩趕緊插嘴,稍作補充。“可以發一道加封岳飛官職的無關旨意,再讓杜充次子杜巖去做使者……旨意是給東京留守司做真偽之辯的,這樣一來,不管宗留守是否清醒,東京留守司上下便都能曉得官家心意;而杜充見到親子,感激之余自然也能明白官家心意,屆時,他便是有畏難之意,其子也能將官家心意轉達清楚,斷不敢不南下收兵去救韓良臣的,也不好不重用岳飛的。”
聞得此言,趙玖幾乎是徹底放松下來:“如此,便可有所期待了!速速去辦吧,讓杜巖連夜出城!一刻不要耽擱!”
眾人一起拱手,也都不再多言。
PS:仔細查了下,杜充應該是從大名府南下后就擔任宗澤副手,而且,東京留守司本身是河北流民組成的一個特殊派系,當時只有河北籍的大員才有資格接任威望極重的開創者宗澤……所以,以他的資歷和籍貫來看,杜充接替宗澤屬于理所當然,甚至不是南宋流亡朝廷可以輕易動搖的。
至于岳飛被時人稱為杜充愛將……也不難理解,大鵬鳥在這個同鄉任下一年左右,連續升了九級,從私人恩情上來說,在外人看來,杜充不比宗澤對岳飛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