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完顏兀術根本不會怪罪他,這位四太子干脆在北面中軍大寨內的某個高聳望樓內,一面遙觀東面大寨,一面與拔離速相對飲茶呢!
“這也敗的太快了。”拔離速端起微涼的茶杯一飲而盡,復又拈起茶葉在口中咀嚼起來。“本以為能守住的,便是守不住也該鏖戰一陣,張遇著實無能!”
“不是張遇無能。”兀術搖頭不止。“一來之前攻城消耗的還是張遇兵馬居多,他軍中戰力、士氣都跟當日投降時差了太多,二來,王夜叉倒是名不虛傳……不許擅自助戰的軍令已經傳下去了吧?”
“自然。”拔離速正色答道,復又放下茶杯微微一嘆。“現在怕只怕宋軍士氣速起,到時候反而難制……”
“此番議論你不是已經應下俺了嗎?”兀術微微蹙眉。“甭管他們士氣如何,真要接戰,咱們三萬騎兵,他們拿甚抵擋?”
“確實應下,俺也確實覺得可行。”拔離速趕緊改容。“只是怕弄巧成拙……別讓宋國皇帝真的被護衛去了襄陽,到時候南陽、襄陽一分,咱們就真作難了。還不如四面圍住,安靜等撻懶元帥掃清北面,再來援護呢!”
“你當日可不是這般說的。”兀術冷笑言道。“其實,宋國皇帝只要出城,哪里能走?天寒地凍,白河結冰,咱們又早早將一萬騎兵放在西營南端,只要有異動,直接向南面來個大迂回,全包住便是……要不,讓你替韓常,專管這事?”
拔離速登時心動。
其實,正如兀術之前與此時所言,不管宋軍如何作為,金軍只要存下一萬騎兵,一旦見宋軍有異動,便直接先南下在漢水北面來個側翼大迂回,宋軍便無幸理。
而正是基于對這種戰術的認可,拔離速才一步步讓步,先是棄了只準進不準出的方略;又放棄了對張景部的圍殲計劃(因為張景從襄陽來,很明顯是接應趙宋皇帝南下的,而非純粹勤王之師);現在,又干脆放棄了張遇部和工匠營。
乃是要一步步讓宋軍輕敵于當面,卻又不停獲知北面大局困境,從而誘惑城內趙宋皇帝出城南下。
而這個計劃,現在看來似乎越來越有成功的可能性了。
當然了,眼下這種從容跟整個宋軍交戰全局情況是有直接關系的……如果不是完顏婁室和完顏撻懶的優勢擺在那里,有一個最終合大軍于此城下的最終選擇,拔離速也不會輕易改變態度的。
且不提拔離速與兀術在那里討價還價,金軍北面大營東門外,金軍數千騎士正列隊當面以作防備,而宋軍在迅速攻取東面叛軍張遇部的大營后也是即刻整理、收攏戰俘,并小心防備北面金軍。
張景也好,辛永宗也成,王德也罷,都是跟金軍交戰過的,曉得厲害。
然而這其中,曉得厲害的王德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明顯殺的性起,以至于有些不過癮,他居然復又打馬出了東面大寨的北門,然后觀察了大寨之間列隊整齊的金軍大股騎兵片刻,卻似乎是忽然血涌上頭,然后居然直接單騎勒馬而上,在金軍目前左右打馬巡視。
俄而,其人忽然勒馬,指著對面一名大約是他看到最雄壯的金軍,當眾呵斥:“鳥廝!如此雄壯,敢與爺爺白刃嗎?”
金軍騎兵大隊也好,臨寨謹守的宋軍也好,紛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