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了什么,杜巖忽然帶了哭腔:“謝過官家恩典……臣父……臣父……”
“下去吧!”趙玖難得一嘆。
杜巖心如刀絞,卻是叩首隨楊沂中而去。
片刻之后,眼見著楊沂中與杜巖離去,趙官家停滯了片刻,方才轉回殿中,但等他入座,面對著呂好問、陳規的緊張相待,卻足足等了一刻鐘不止都沒有言語。
而就在陳規漸漸難忍之時,楊沂中折返,而想了許久的趙官家終于也再度緩緩開口:“召樞密院副使呂頤浩;召樞密院都承旨劉子羽、樞密院編修胡閎休;召殿中侍御史李光、翰林學士李若樸、中書舍人范宗尹;召御史中丞胡寅、翰林學士林景默、御前班直副統制劉晏、樞密院副承旨萬俟卨;召權知南陽府閻孝忠、南陽四壁防御使王德、統制官傅慶、統制官辛永宗……小心些,讓他們不要驚動太多人。”
雖然召集名單的排列順序非常奇怪,但基本上一個能徹底決定軍國大事的關鍵人物班底還是都齊了。
知曉內情的楊沂中不敢怠慢,即刻行動,而呂好問和陳規卻是愈發嚴肅,因為這意味著杜巖必然帶來了天大的消息。
且說,要看管府庫的閻孝忠和三位將軍住的比較遠,尤其是王德,根本就是在東城城墻外……但其余主要官員都在行宮坊,卻是很快聚集妥當,而趁著閻孝忠與王德等人未至,自然不免議論紛紛……他們連杜巖到來都未知曉。
且說,趙官家眼見著這些人如此嘈雜,心中厭煩感嘆之余,卻是再度想起了自己這些日子越來越疑惑的一件事情——這些人,單獨拎出來,不說都是什么賢人,最起碼都有可用之處,但為什么聚到一起卻總是會出這樣那樣的亂子呢?
而且為什么從總體效果而言,卻沒有想象中那么有用呢?
但是,越是臨近如此要害關頭,越不能被情緒綁架,趙玖深呼吸許久,卻忽然起身,不管不顧轉入后面去了,殿中一時稍怔,卻還是繼續漸漸嘈雜起來……沒人能管住官家如何,天知道他轉回后宮是去喝水還是補覺。
可實際上,趙玖并未如這班人所想去后宮,而是來到了后宮與前殿之間的那片地方。
這個地方原本有一個小林子和一道走廊,林中昔日全是野鴿子,以至于在殿中辦公時總能聽到咕咕之聲,而南陽開始備戰后,此地林木被盡數砍伐,充當了材料與燃料,卻留下了一堆木樁。
而趙官家只是轉出后殿,就直接來到了這片無木之林正中的木樁之上,攏手坐下,前殿動靜依舊可以清晰耳聞。
藍珪、馮益、劉晏三人順勢追來,見到官家又來到此處,卻是熟稔相對——藍珪轉回前殿,馮益和劉晏立在了廊下。而隨著閻孝忠與王德等人終于趕到,藍珪再度轉回請示之時,趙官家已經在那地方吹了好一陣子冷風了。
“朕不去前殿了,就在此處召見。”趙玖抬頭相對。“傳朕旨意,朕在此處召見臣工之時,殿中不得喧嘩議論。”
藍珪俯首稱是,卻又順勢詢問:“敢問官家,先召見哪幾位?”
“先召見劉晏!”趙玖應聲而答。“藍大官你與馮益先一起出去候著。”
藍馮二人面面相覷,卻又一起低頭,轉身離開,只留下有些措手不及的劉晏。
“平甫。”耳聽著殿中隨著藍珪傳旨一時安靜下來,趙玖招手相對。“你過來,朕只問你三件事。”
“是。”劉晏趕緊向前來到‘林’中。
“赤心隊騎兵可用嗎?”趙玖盯著對方平靜問到。
“愿為官家赴死!”劉晏對答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