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怔了一怔,也沒敢插嘴。
“那便是此戰雖勝,一來兵力受損、補給受限;二來,此地連結南北,須分一部兵馬以作間隔,防金軍南北合流。”韓世忠昂首挺胸,終于繼續了他在席間的演講。“而若如此,再行出兵,便須小心起來……往南陽是萬萬不行的,今日雖勝,臣猶然要說,南陽實在是難勝;但其余往東、往西、往北都是可行的。”
眾人聽到‘臣’這個字,一起去看主位上的趙官家,卻不料正見趙官家仰頭望著頭頂天窗出神,不過,這倒不耽誤他此時冷靜低下頭來,微微正色相對:
“良臣且說說吧!”
“是,官家。”韓世忠趕緊扶著腰帶繼續言道。“往北,自然是追擊完顏撻懶而去,撻懶經此敗績,已然喪膽,再加上蒲察鶻拔魯已死,那彼輩雖有十七八個猛安,卻未必不能趁勢追擊……此略最急,風險也最大,但一旦成功,便能徹底了斷金人此番南下之事。”
“蒲察鶻拔魯已死是不錯,但耶律馬五又如何?”趙玖稍一思索,不由認真相詢。
“耶律馬五不是不行。”韓世忠哂笑相對。“但他的兵馬是耶律余睹手中的契丹降兵,而臣之前勸諫官家小心蒲察鶻拔魯,不僅是因為此人尚有勇力敢戰,更是因為此人是撻懶女婿,關鍵之時,撻懶可以放手將事情托付給自家女婿施為。而眼下呢,撻懶兵敗,手中只有十個猛安,耶律馬五尚余七八個猛安……故此,我軍若明日便極速進軍逼迫,他未必信得過耶律這個姓氏!此略最急,且風險最大!”
趙玖恍然大悟,而岳飛和王彥,乃至于胡寅、萬俟卨,此時也都紛紛頷首。
“至于往東……乃是就食于淮西,聯合張太尉,圍攻南京之意。”韓世忠繼續說了下去。“這個其實最穩妥,但不免失了時機,遲則生變。”
趙玖再度頷首:“那往西呢?”
“往西其實并不是往西,而是大軍掃蕩五河,解圍諸城后,固守此地之意。”韓世忠稍微嚴肅了起來。“但須向西,在汝州布陣,徹底隔絕南陽敵軍所有后路……這其實是重拾昔日樞密院舊策,所謂關門斷后!”
趙玖心下明白,卻又再笑:“良臣覺得哪個好?”
“臣私心當然是想往北!”韓世忠微微感嘆。“但從大局而言,還是向西,也就是重新在五河之間布陣,逼迫南陽完顏兀術撤軍為上……”
“鵬……子才呢?”趙玖本能想再問岳飛,但看到右手邊武將座此,卻又先詢王彥。
“臣與韓太尉無二,臣部屬皆從太行而來,私心也是想往北!”王彥即刻起身拱手行禮,倒是讓韓世忠稍微醒悟,略顯尷尬。“但從社稷安危來看,還是當往西,逼迫南陽金軍撤兵為上。”
“鵬舉。”
“臣私心向東,但建議向北。”岳飛即刻起身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