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匯集,一部分人本在御駕方向且不提,這日上午,河陰這邊的文武自是在四位相公的帶領下,和于一處,出城沿汴河相迎……而因為官家早前有旨,卻只是出城兩三里,并未遠迎。
得益于此,韓世忠甚至有時間在此處搭起草棚,稍作布置。
中午時分,御前班直副統制劉晏便引騎兵先至,然后遠處龍纛出現,隨即,大押班藍珪又親自先行至此,傳出口諭,大意是今日路邊相見,文武百官一概免禮,待明日宴席再行大禮,而年長者、六部主官以上文臣、統制官以上武將俱可安坐靜候……不過,等眾人稍微按資排輩做了下來,不過片刻,那稍顯陳舊的龍纛便在王彥、張俊二人親兵護送下來到了跟前。
龍纛立定,張俊、王彥二將親自披甲執銳引各部軍官左右先出,接著,束著牛皮帶、穿著一套明黃色御閱服(從東京皇城里搜出來的,便于騎馬)的趙官家便打馬而出,身后則是之前隨侍的那幾位臣子,還有東京留守司的副留守權邦彥、判官推官等人。
見此情形,雖不用大禮,但文武百官依舊本能起身,一面想著該怎么面對這位官家,以便操弄今日之事時,一面卻準備在呂相公的帶領下,與官家問安。
孰料,呂好問引百官剛剛布陣,未及言語,坐在馬上未曾下來的趙官家便忽然肅容揚聲以對:
“且不用行禮,朕有幾件要事要先與相公們速速議下大略……”
周圍人措手不及,慌亂不已,便是跟著趙官家來的張俊等人也面面相覷,幾位相公雖然養氣功夫極佳,但聞言也是各自凜然,心中暗叫不妙。
“張資政的事情之前在南陽便已經有了議論和追封,便不再多提了,但宗相公之前獨守京城,一力維持,功勞甚大,如今死國,又可稱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朕以為當謚號忠武,追封王爵,以示哀榮……四位相公以為如何?”
呂好問四人面面相覷,也是無奈,甚至之前涌起的某種反抗欲也瞬間低落了下來……這種事情能反駁嗎?而且為什么要反駁呢?
或者說,就算是他們中有某人覺得忠武這個謚號太高了,心里有點小妒忌,但能在這個場合說不行嗎?甚至陰損一點,兩位樞密副使還等著這事了斷,趕緊提正呢!
妒忌,也只該遠在東南尚且焦頭爛額的李綱李公相來妒忌。
于是,在身后三人大略點頭后,呂好問當先拱手相對:“官家所言甚是,宗相公之功,之德,之跡,足配忠武,也當追封王爵。”
趙玖微微頷首,望著身前烏壓壓的人頭,繼續言道:
“此事勞煩諸位相公了……還有一事,此戰牽扯甚廣,無論文武守臣、軍將,俱當早早計算功勞,分發賞賜,提拔任用,還望都省與樞密院速速計量清楚,莫失莫妄。”
這句話更是理所當然了,根本不用回頭去看身后其余三位相公,呂好問便趕緊俯首表態:“官家盡管放心,臣等在此,已經在加急計量了……”
趙玖微笑以對,繼續言道:“說起計量功勞,統制官及以下轉任加封倒也罷了,統制官以上,各路帥臣、大府守臣,朕卻當有一番大略言語在前,以免將來有爭功之語……”
呂好問微微一怔,脫口而出:“官家請言。”
“其實也簡單。”趙玖繼續微笑朗聲相對。“朕以為,此戰之中,非韓世忠扼長社、陳規守南陽,局勢便已不可挽回,何況韓世忠出長社后另有統籌之功……此二人,當居功一等,陳規當以尚書加開封府尹、為正一品,韓世忠當再加節度使!爾等計算功勞,當不可使此二人賞賜落于此等!”
就在四位相公身后位置的陳規和韓世忠齊齊呼吸一粗,繼而難掩喜色,陳規也不是個正經進士,韓世忠更是個粗人,如何會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