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次。”楊沂中喘了口粗氣。
翟彪當然知道再來一次是什么意思,但他聽到軍令,卻是先是看了眼遠處那個騎在馬上非常明顯的身形,然后明顯猶豫了一下……因為隨著雨勢越來越小,而且越來越逼近中午,淡淡的云層后面光線也早已經越來越充足,而翟彪目力非常,卻是窺的清楚,那敵軍主帥雙手勒住馬韁,表現隨意,就那么大馬金刀一般的立在稀疏的戰團之后,反而顯得有些不妥。
但不妥歸不妥,二人低聲稍作討論之后,還是決定再試一次——雖然不知道此人是否是李成,但很顯然,正是他打馬入營使得那些長刀甲士各自振奮的,所以無論如何,殺了此人,或者趕走此人,今日中午便總能撐過去了。
唯獨楊沂中不是韓世忠那種變態,雨水之中也一時尋不得特別穩妥的弓箭,卻只好集中調度部分精銳甲士,進行突襲斬首了。
而且,戰機稍縱即逝,決心既下,便不可能做什么拖延的。
于是乎,很快,與其說是斬首,倒不如說是強襲的行動便即刻展開。
近百名一直沒有參戰的班直,其中至少一半人都身披這個時代最讓具有代表性的札甲,忽然從營帳后方轉出,幾乎是即刻結成一個相對緊密的鋒矢之陣。
“那人便是李成,隨我斬殺了此獠,以報官家之恩!”陣勢剛成,鋒矢箭頭所在,一名銀盔札甲之將,便忽然拔刀指向李成所在,然后回身放聲大呼。
一呼之后,百人齊應,喊殺之聲,即刻蓋過了戰場其他各處。
而呼應既成,這銀盔大將便放下盔上自帶的銀制面甲,渾身幾乎只露一雙眼睛,然后就倒提一把樸刀,直接奮勇強襲向前。
且說,對于宋軍而言,尚不能確定那人便是李成,但對于長刀甲士們來說,卻根本不用有任何猶疑,他們幾乎是不顧一切放下眼前的戰斗,甚至不惜將后背賣與身后宋軍,直接蜂擁折返,試圖護住自家大都督。
然而,宋軍既然決定行此強襲,又如何能輕易放任?
且不說原本交戰的宋軍士卒努力糾纏,便是在營內行強襲鋒矢之陣的大部分甲士,也本就是要阻攔隔斷這些兵馬的……一方直沖向北,直撲李成,一方自兩側紛紛回身夾擊,雙方幾乎不顧一切,硬生生撞到了一起。
短促的交戰中,血肉橫飛,哀嚎瞬間集中響起,卻又根本遮掩不住雙方的喊殺聲。
唯獨宋軍沖勢極大,這支百人部隊又是精銳中的精銳所在,何況為首銀盔將領與周邊幾個武士格外神勇,連殺連砍不斷。所以那些長刀甲士雖然盡力,卻還是眼見著這波強襲漸漸逼近自家大都督所在。
然而,作為戰場焦點本人的齊國大都督李成看著這一幕,卻只是面無表情,且毫無動作……不知道是鎮定到了極致,還是一時嚇呆了。
而不知不覺中,銀盔大將與李成之間卻已經只相距二十步,中間三五人而已。
說時遲,那時快,最后尚結成陣勢的宋軍奮起余勇,直撲向前,為首那銀盔大將與身側一名侍衛各自一刀,便干脆合理了斷了一名擋道的長刀甲士,剩余人也各自纏住就近齊軍。
當此之時,那銀盔大將奮步向前,卻忽然停身出手,將手中樸刀直接朝著那騎馬之人擲出。
但李成只是猛地一偏身,便輕易躲過這猝然一擊,甚至雙手都還握著馬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