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濟水北岸并無戰事。
第三日,雙方依舊無戰事,但兩軍首腦卻都起了驚懼之心……因為北新橋這里,只得到了來自張榮的一千援軍,卻不見岳飛部任何蹤跡。
而果然,這日下午,大齊國宰相洪涯忽然受到李成邀請,來到集落某處民房之內,說是要當面討論軍情大事。
“洪相公。”
稍微出乎意料的是,一整個上午和中午都在自己舍內焦躁不安的李成,甫一見到來人,卻即刻換了一副從容模樣,雖然開門見山,但言語卻并未顯得有多么急促和慌張。“張榮援兵已至,但岳飛兵馬未見蹤跡,不知道洪相公可有所窺見?”
剛一進到舍內便被當頭問了一句的洪涯微微一怔,繼而內心稍顯慌亂……他倒是自稱什么百騎窺纛,然而旁人不知道他自己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軍事他懂,但只懂一點后勤糧草調配;膽略他有,卻只有三分,且都用在裝模作樣上;謀略他會,但多是揣測人心,猜度陰私;政務他也懂,更只是當日在新鄭縣中臨時歷練出的。
而現在,以東平府為核心,周圍畫一個圈,兩個大陣營,四五方互不統屬的軍隊,十幾萬人,你讓他從哪里窺見?
當然了,不知歸不知,可洪相公還是如之前那般拿捏作勢,先是捻須若有所思一番,方才微微一嘆:
“若是趙宋官家總攬此戰,我自然能猜度一二,可岳飛此人我著實不如大都督清楚,大都督哪里反過來問我?”
李成見狀,心中稍微放心,卻也微微一嘆:“不瞞洪相公,在下思索半日,總覺得此事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岳飛不來救楊沂中,無外乎是兩個心思罷了。”
“不妨說來。”洪涯一臉懇切。
“一則,他到底是個人物,說不得便是已經窺破了咱們的心意,知道你我只是在濟水這邊消磨,所以懶得相救,只是繼續在南邊靜坐,等待平陰前線疲敝,再行雷霆之舉。”簡樸的民舍之內,李成也誠懇做答。“二則,他是得到訊息后覺得來不及相救,便決心孤注一擲,此時干脆早已行動。”
“何為孤注一擲?”洪涯自動忽略了前一種可能。
“自然是精選兵馬,渡汶水,奔襲平陰前線!”李成一臉嚴肅。
洪涯心中微動,卻也本能頷首,儼然是認可了這種可能性。
但不知為何,說到這種可能性后,舍內二人反而就此打住,以至于各自無聲片刻,只有不遠處蛙聲、蟬鳴鼓噪不停。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還是洪涯回過神來,小心相對:“若岳飛這般行止,大都督又準備怎么做?”
“其實不管是岳飛是哪種行止,此時都有恰恰有一個妥當的應對之策。”說著,這李成負起手來,扭頭看向門外,然后背著洪涯微微一嘆。“依著在下來看,咱們不能消磨下去了,倒不如取個最穩妥的法子……我引青州兵、濰州兵即刻順濟水往下游而去,卻不再嘗試包抄平陰,而是老老實實到平陰更下游的傅家岸,跟……太子、大元帥他們匯合一起……而洪相公這里,我將幾千密州兵與你,又何妨去陽谷那里,據堅城背黃河,以保濟水北岸后路?”
李成這番話說的斷斷續續,而且背對說話對象,不免顯得有些怪異。
不過,這番言語中的信息量太多,洪涯本能心中思索不斷,卻是來不及想這些。而且,越是思索,洪相公就越覺得此事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