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在岳飛和他的御營前軍身上。
要知道,此番張榮加節度使之前,殿上宰執們已經跟官家大約討論清楚,同時加岳飛少保職銜,兼領兗州軍務,經此一事,年僅二十七歲的岳飛算是正式與四十四歲的張俊、三十六歲的李彥仙并列,僅次于韓世忠了。
而且,他的御營前軍是眼下編制最大的一軍(五萬五千定額),而實際繼承了之前張所所領防務和部分東京留守司防務的防區也是最大的一個(廣濟軍、濟州、兗州、興仁府、單州、應天府,同時協防滑州與開封府)。
其實,早在之前河陰改編時,便已經有人對趙官家以岳飛這個年輕人繼承東京留守司的巨大遺產有些不安……這不是妒忌怨恨,也不是信不過誰,而是真的出于公心,因為當時東京留守司的部隊數量加上岳飛本身濟州軍的數量,幾乎占了整個中原部隊的一半,偏偏岳飛又那么年輕,更別說還有孔彥舟的前車之鑒了。
所以,攤誰都會有一些嘀咕的,更別說中樞臣僚想保持外鎮平衡,幾乎算是一種本能了。
唯獨當時趙官家威信正著,不好辯駁而已。
到了后來,中樞在東京漸漸安定,君臣之間也漸漸安穩,政局穩定下來,此時居然又是岳飛一枝獨秀,屢立功勞——東南平叛,以及這一次東平府大戰,都打的極為漂亮。
而且隨著這個年輕將領正式位列帥臣,他身上的一些其他優點也展露無疑,喜歡讀書、能作詞;甚至有一定政治見解,能做出《良馬對》;關鍵是軍紀分明、私德顯著,遠遠高于其余帥臣。
非只如此,當時商議各軍定額,他也沒有挾兵自重,而是直接認可了東京留守司兵馬良莠不齊的指責,同意了御營前軍兵馬裁撤過半的方案。
種種行為,堪稱無懈可擊……幾乎讓人覺得這簡直是武臣中的諸葛亮一般。
但越是如此,有些人心里就越是警覺……這真不怪這些人,因為文臣中的諸葛亮是真出過一次的,搞得趙官家動輒拿諸葛亮來激勵身邊文臣,但武臣中的諸葛亮還真沒出過。
實際上,對于東京中樞這里來說,他們此番面對岳飛已經保持了某種極大的克制,并保持了對抗金大局的相當尊重——別的不說,隨著岳飛再度立下功勞,其人地位提升、轄區順勢擴大,其實并無人真正無端阻攔。
但是,這不代表他們不可以用其他方式來做相應的限制與安排。
比如說一直讓閭勍這個老資格在應天府南京城坐鎮,便是一種手段。
再比如這次破格提拔張榮,之所以如此順利,其實也隱隱有幾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意味——有張榮在東平府領著這么一支獨立于御營前軍的兵馬,總是讓人安心一些的。
對此,張榮便是再臉黑心亮,也一時察覺不到其中貓膩,只是覺得東京這里趙官家著實義氣,相公們也都處事公平,甚至有些大方,根本不似自己之前憂心的那般,更別提什么五百刀斧手了……自己來時憂慮,簡直就像個笑話。
非要說個不妥當的,反倒是那位小林學士,據說是自己保人,本該與自己一路的,但全程像個悶葫蘆。
不管如何了,張榮入京之事算是處理的妥妥當當、漂漂亮亮,而其人臨行前,趙官家還親自引他到了艮岳遺址射了一場獵,并邀請他中秋之前再來一次東京,看看那些‘戴花的真好漢’。
張榮自然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