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趙玖當即大悟。“兩河淪陷時,這些人并不是官,只是尋常百姓,并無半點責任要負……非要有個負責任的,乃是朝廷先負河北士民,而此事若有罪過,也俱在靖康君臣,與他們無關,所以此事不能以敵奸相論,只以許相公所言,當著被挾人質來想便可!而那幾位投過來的士人,也當妥善安置。”
此事有了一個妥當說法,照理說眾人本當振奮,但不知為何,殿中許多人卻有些訕訕……很顯然是聞得靖康君臣四字,一時尷尬。
能立在此處的,有幾個不是靖康君臣?
而趙玖也醒悟過來,暗嘆自己這些日子日益顯得有些操切了,但他的心就是因為一些緣故一直靜不下來又如何呢?年前是這般,現在回來以后因為另外一件事,更是如此。
但不管如何了,今天的政事算是妥當了下來,趙玖也準備折返后宮。
然而,就在趙玖起身離開文德殿,轉向側門之時,卻見到楊沂中不知何時,直接捧著一份札子單膝跪在了側門門檻之后。
這個位置,極為古怪……照理說,那些統制官札子一般是不牽扯軍情的,正經軍情還是走樞密院的,所以再要緊的札子楊沂中都不該在這個場合奉上的。
而如果這個札子真的是異常緊要,需要宰執和其他重臣們知道,那他為什么不干脆越次進殿遞上呢?反而停在那個不能為朝臣所見位置?
帶著某種怪異心緒,趙玖上前接過,只是一看,便微微晃了一晃,然后卻又扔下楊沂中,直接折返回了殿中,喊住了準備各自散去的宰執重臣們。
“諸卿家。”趙玖面色如常,手持此札立在陛上冷靜言道。“統制官酈瓊送來札子,說是金人忽然有使節到了河上,又有一封書信夾在其中奉上,乃是使者帶來,以四太子兀術的口吻給朕送來的私信……說是他與朕數次對陣,雖互為敵酋,卻視朕為英雄,堪稱神交摯友,所以他這次一力做主,已經說服女真貴人,準備無條件交還朕的生母宣和太后與幾名帝姬過河歸鄉,以全孝義……所以讓朕遣人去接……你們以為如何?”
殿中足足冷場了七八個呼吸,然后還是呂好問坦然行禮:“官家,此事乃孝義所在不可違,臣以為可使韓肖胄出使……一則迎接太后,二則向河北士民展示不棄河北之心!”
趙玖緩緩頷首,面色絲毫不變……放在眾臣眼中,卻是宛如回到了一年前那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