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一夜未眠的撒離喝將士氣已經低落到不成樣子的前線部隊后撤,讓花溝營中部隊上前代替,并準備繼續按策略攻擊。
但是,等到這位冷面郎君再度來到那個可做遮蔽的小丘后,卻是當場失態大怒,再無昨日風姿……原來,宋軍昨夜再勝之后,情知此處是戰場前金軍軍官最可能所處地方,卻是連夜從山上軍寨后面的糞坑里運來了數十桶便溺污穢之物,以至于整個山丘的側后方騷臭不可聞。
而大怒之后,撒離喝一面下令新來部隊持盾緩慢推進,展開進攻,一面卻又讓士卒砍樹挖土,在山前路上鋪設壕溝、堆砌柵欄,儼然是準備一路用土木作業的方式逼到山腳下……當然,也是方便他離開這個小丘、靠前指揮之意。
這還不算,撒離喝復又派遣傳令兵回河口大營尋婁室,索要擅射的漢軍補充兵,準備以射對射。
除此之外,這位金軍萬戶,還不忘派遣小股部隊,試圖翻越北面山巒,試圖繞到這個山寨后方奇襲。
總而言之,連敗之后,又遭此羞辱的撒離喝盛怒之下,乃是要用盡法門,不顧一切展開前所未有的攻勢,試圖攻下此山此寨此城了。
當然了,前所未有的攻勢,也意味著前所未有的傷亡,宋軍連戰連勝,殺傷極多,士氣早已經不是一開始那般了,面對著金軍全面動作,山上、城上并無動搖之態,都開始不惜氣力與金軍交戰。
山寨上繼續居高臨下集中殺傷來攻山的金軍士卒,盾牌雖然有效阻攔了部分箭矢,但等到山下,面對著神臂弓這種宋軍最有效的殺傷武器,依然顯得捉襟見肘……木盾完全無法阻攔神臂弓,而少數持金屬盾的金軍固然沖到了極近距離,但面對著早非之前狀態的宋軍果斷反撲,寥寥數人根本就只是死路一條。
一次沖鋒之后,數百盾牌反而被宋軍繳獲。
而城上,尤其是城上固定好的床子弩,早就放棄對金軍士卒的殺傷了,轉而隔著河集中攻擊金軍立起來的土壘、木版,試圖阻礙金軍沿著這條道路修建類似于甬道之類的玩意……床子弩射程可達五六百步,比砲車還遠,往往一發中的,便會直接擊碎金軍倉促而立的工事版塊,并讓工事附近的金軍士卒與輔兵遭遇濺傷。
而繞行的金軍小股部隊更是虛妄,吳玠怎么可能不做防備?他們辛苦翻過山巒,繞著山寨走了半圈,卻絕望的發現其余兩面皆無緩坡,卻有皆有哨卡,且營寨周邊樹木早早被砍個精光……猶豫許久,這些金軍到底是沒敢露頭。
中午時分,隨著金軍三線受挫,也可能是大怒的撒離喝漸漸適應了臭氣,金軍終于改變策略,金軍大部也撤回到了安全距離以外,就地休整,而部分金軍在谷赤皮的監督下,也不再強行立柵,而是干脆選擇了沿河堆土,以此來防御來自于河對岸坊州城的攻擊。
與此同時,撒離喝的求援也終于抵達了河口大營,援軍立即被批準,而且即刻出發。
唯獨值得一提的是,處置完援軍事宜后,副都統完顏拔離速卻又主動來見婁室,并提出了一個疑問。
“我是故意的。”
就在前線金軍徹底受挫之時,金軍主帥完顏婁室卻從容失笑。“我知道撒離喝少見挫折,性情驕橫,容易被激怒,正如我也知道突合速脾氣暴躁,喜歡親自沖殺在前一般……我就是要用突合速的暴躁與撒離喝的驕橫……你想想,若一開始讓你或者耶律馬五過去,怕是你二人見到那個傷亡,便要求穩了。”
拔離速心中恍然,卻不免嗤笑一聲:“可若是數日內真就攻不下坊州城呢?如此多的士卒性命,豈不是要白白拋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