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熱浪之中,遠處捂著鼻子在山丘后避暑的撒離喝看著這一幕,即刻驚疑,然后立即順著狼狽爬起還不忘以太祖佩刀指向某處的谷赤皮提醒,發現了那兩面旗幟,并察覺到了城中和軍寨中已經難以掩飾的動靜,也是瞬間醒悟。
完顏撒離喝當即下令,全軍集合。
然而,軍令傳下,部隊集合起來卻遲緩至極……撒離喝左右呵斥,卻還是不能讓部隊行動稍速……沒辦法,這些女真、契丹、渤海人實在是難以忍受這種暑氣,對金軍來說,此時此刻,太陽的威力恐怕比之前的弩矢還要驚人。
畢竟,弩矢只有在有效距離射到人身上才有用,說是殺傷迅猛,但真正殺得人也就是數以百計罷了,可此時的太陽卻是對整個金軍陣地進行了無差別的照射,此地兩三千金軍全都有些恍惚之態。
天威如斯,人力難敵。
暑氣之下,橋山軍寨中,一面紫旗自上而下,直撲向前;與此同時,坊州城吊橋也陡然放下,然后一面紅旗當先而出。兩面旗幟相會于吊橋之前,竟然是經略使吳玠和剛剛升了統制官才一天的王喜一同親自持盾擎刀在前,而二人身后無數宋軍甲士分兩路蜂擁而出……
放在昨日,這一幕,必然會讓撒離喝驚喜萬分,但眼下,不顧危險爬上小丘又匆匆下來的這位冷面郎君卻惶恐到了極致。
宋軍兩面大旗越過一片狼藉的狹窄戰場,逼得在此堆土的小股漢兒軍狼狽逃竄,卻意外的沒有大肆喊殺之態,而戰場東面,很多金軍雖然察覺到了一定混亂、也接到了軍令,但礙于視野和暑氣,還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還是遲緩混沌。
但,僅僅是片刻之后,隨著宋軍驅趕著零散金軍涌過那片狹窄戰場,親自持盾架刀在前的吳玠奮力從嘴中吐出一片鐵錢來,便擎刀放聲一吼。
繼而,跟在他身后的七八十精銳宋軍幾乎是齊齊吐出最終鐵錢,隨之大吼!
一陣巨吼,宋軍陣前,剛剛勉強匯集了七八十人的金軍小股部隊當即一滯,但很快,隨著為首一名持一柄舊刀的金軍銀牌猛安奮力迎著宋軍軍陣沖來,這支小股部隊還是咬牙奮勇迎上。
然而,隨著吳玠速度不減,只是將手中繳獲來的盾牌奮力朝著這迎戰的金軍軍官砸去,便直接將原本就步伐凌亂的銀牌猛安砸翻在地,繼而一刀了斷。
而等到吳大撿起對方佩刀,腳步不停,繼續沖殺向前,烈日之下,這支倉促試圖堵住路口的金軍當即潰散。
與此同時,隨著身后涌出那段死亡之路的宋軍越來越多,吐出的鐵錢也越來越多,喊殺之聲也是越來越大,然后居然在橋山與坊州城間形成回聲,且回蕩不休。
早在谷赤皮戰死那一刻時便已怔怔立住的撒離喝,此時再不猶豫,卻是直接翻身上馬逃竄。
而說不清楚是同時發生還有先后次序,被傷亡、暑氣消磨到極致的金軍不等宋軍殺到跟前,也幾乎同時失序崩潰,棄械而走……這般形狀,與兩日前山寨前線那些宋軍表現并無二般。
說到底,大家都只是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