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臣以為此番處置有所不妥。”御史中丞李光肅然相對。
“哪件事處置不妥?”原本已經要回身趙玖冷眼相對。“還是都不妥?”
“知撫州事發配瓊州不妥。”
“具體哪里不妥?”
“撫州挨著虔州,虔州是五嶺叛亂的核心,靖康之前虔州的虔賊便是出了名的,靖康后,東南、荊襄各處軍賊、盜匪、叛軍殘余皆流入虔州周邊,撫州在其側深受其害,而且綿延數載不能平……御營前軍便是已軍紀著稱,敢問撫州那邊又如何能信呢?這種情形下,撫州知州下令州內嚴陣以待,也是情有可原!”李光在眾人稍顯憂慮的目光中梗著脖子相對。“官家不能因為寵信岳飛便一廂情愿,如此不公。”
“說得好。”出乎意料,可能是剛剛罵了一通泄了火的緣故,趙玖此時反而有些恢復理智了。“只是他公然違逆法度,以至于拖延軍事又怎么說?總不能文臣違逆法度都是為國為民、情有可原,而武將稍有不妥便是心懷惡念,寧可錯殺吧?這是不是也算不公?”
“官家今日言語未免刻薄……”李光愈發忍耐不住。
“確實刻薄了。”趙玖負手點頭相對,狀若有所思。“身為天子,俯視百僚,何來文臣,何來武臣?一意強調,反而使兩者生分……既然那個撫州知州情有可原,便讓他從軍去吧,改成武官,轉為御營使司參軍,隨行御營前軍平叛,這算是寬大處置了吧?當然,他若不愿去,再去瓊州也不遲,如何?”
此言一出,李光當即張口結舌,語塞難言……而他心中深處幾乎是瞬間生出一句話來,那便是‘此人智足以拒諫’。
當然,這句話只是出來一瞬間,便即刻消失不見了,因為這位御史中丞到底知道,這位官家今日是有點氣過了頭,但平日里還是很講道理的。而且‘智足以拒諫’是亡國的商紂王,這位官家卻是相當于重新立國的光武帝,自己跟著這位官家從南陽一路過來,經歷和現實擺在那里,做不得假。
除此之外,李泰發(李光字)身為‘半相之尊’,此時如沒有醒悟,此事到根本上還是這位官家北伐之志漸漸受到現實阻礙,忍不住先敲打唯一一個有力量直接阻礙北伐的官僚們而已。
當然了,曉得歸曉得,李光還是認真再度出言:“官家,便是轉為武官,進御營前軍是不是有所不妥?他正是與御營前軍有怨……”
“若是他在那里被人報復、受了欺負,朕也必然會給他一個交代。”趙玖不以為然道。“譬如他真若是死在了軍中,朕不管岳飛知不知情,也一定將岳飛降職,轉為文臣,來都省做個尚書……一視同仁,公平公正!”
李光徹底無言,周圍幾位相公、重臣也都面面相覷,并相互使眼色,那意思很清楚,這事事后再論也罷,寫信直接警告岳飛也好,總是有辦法的。而今日官家這個情緒,別指望他能好好說話了,大家也都別說話了。
別說話之間,那邊酈瓊已經整頓好岳臺大營周邊秩序,而趙玖也坐到了岳臺上預留好的御座上,卻又喚來曲端、李世輔、張中孚、張中彥等御營騎軍將領,然后面無表情緩緩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