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城司是怎么直接弄到這個高守義給李乾順的奏疏的?”趙玖按下了吐槽的**,復又問起了另外一事。“居然這般精確?”
“回稟官家,此人奏疏只是自己謄寫,還專門有個為他物色文采的代筆文書,卻是個靖康之亂中逃到西夏避禍的關西儒生,被我們輕易收買了過來。”楊沂中對答清楚。
“這等機密匯報,為何不自己寫?”趙玖追問不及。
“好讓官家知道,李乾順喜歡附庸風雅,除部分武將外,臣子上疏多是要講文采的,而高守義所出高氏正是西夏儒臣中的名門,他堂兄高守忠是總領西夏國學養賢務的大臣,堪稱西夏漢學宗師,他岳父薛元禮更是位列宰執,為李乾順樹立漢學為國學的推手……故此,高守義雖然是個衙內出身,文學上基本無能,卻不敢沒有文采的。”
“朕明白了。”趙玖連連頷首,繼而感慨起來。“如此說來,也不怪這個高守義露了破綻……藍大官,把這事抄錄個條子,給幾位宰執還有呂公相家里各自遞一份,告訴他們,連西夏人都這么講究,大宋也不能落后的,宰執家的子弟便是無能,也不能不懂原學的。”
旁邊隨侍的藍珪怔了一怔,許久方才繞過彎來,然后趕緊應聲去做,卻是打起傘來去一側公房內尋當值內制去寫條子了。
“還有呢?”藍珪走后,趙玖繼續追問。
“還有就是,高守義在信中一再言及大宋御營兵馬之強盛,延安郡王與岳都統等帥臣能征善戰,官家戰意不減,然后又以西夏之前在陰山被完顏婁室覆滅了三萬精銳為由,說如今西夏實在是無力摻和兩大國之事,而兩大國又仇恨難消,勸夏主李乾順妥善處置邊界事宜,勿要引來兩國大軍窺視……”
趙玖心中微動,繼而正色相詢:“朕怎么覺得這高守義是在嚇唬李乾順呢?”
楊沂中微微一怔。
而趙玖卻越想越對頭:“你想想,這高守義也是年紀不小了,再怎么衙內做派與儒臣出身,可身為西夏大臣又怎么可能沒有軍事常識?朕要真出兵,兵馬糧草調度須是瞞不過人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朕沒有即刻開戰的念頭?”
“這倒也是。”楊沂中也微微頷首認可。
“所以,若朕所料不差,這廝本質上是反其道而行之,將宋金都夸大到一定份上,不讓李乾順重新恢復野戰軍。”趙玖坐在亭中,攏手嗤笑不及。“之前不是說,眼下西夏兩大派,漢派尚文,蕃派從武嗎?高守義這身份,怎么看怎么是漢派中堅吧?天下烏鴉一般黑,李乾順既然從了儒臣,行了漢學,就活該受此輩反噬……”
楊沂中沉默不語。
“西夏使節此番重來,當然是因為粘罕身死,一時疑慮北方。”趙玖繼續分析道。“但本質上,還是堯山之戰咱們證明了自己能與金軍相匹敵……而西夏也不可能因為金國內部生亂就與金人真的反目,只怕李乾順以后又會跟以往應付契丹與大宋一般,首鼠兩端、左右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