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聽到這里,四十來歲的察哥到底忍不住再度出列。“這是資敵。”
“權宜之計罷了!”李乾順略顯煩躁。“朕當然知道大白高國與大宋之間絕難相安,但當此十數萬精銳,該低頭便要低頭。”
薛元禮俯首愈甚,察哥也無言語。
“至于女真人那里,延安是不能要的,但要說清楚咱們沒有與大金作對的意思,非只如此,真到了大金與大宋相決的時候,大白高國只會助金,絕無二心……”李乾順壓住緊皺的眉頭,復又喚出一人。“芭里祖仁……你是朕的御史中丞,你去與女真人說。”
一名黨項文臣當即出列,小心應聲。
“就這樣吧,且散了!晉王隨朕去后宮說話!”李乾順吩咐道這里,也覺得有些不耐,直接拂袖起身向后,只有晉王察哥緊隨其后。
而眾人清楚,接下來無外乎是要增兵橫山,而既然增兵橫山,肯定是晉王領兵,國主帶晉王去后宮單獨討論,卻也讓文武都無話可說。
不過,李乾順與其弟察哥轉到后宮,卻并沒有直接討論出援事宜,反而直接在后宮院中喚來了幾名巫婆巫漢,讓這些人當著兄弟二人的面焚燒艾草,熏烤羊胛骨,當然了,其中免不了要一邊跳舞一邊給羊胛骨發功之類的……這個過程漫長而又無聊,但兄弟二人卻都一聲不吭,只是緊緊盯著巫婆巫漢中間的那塊羊胛骨而已。
而許久之后,隨著最近處巫婆一聲吶喊,恰如晴天霹靂,干燥的羊胛骨終于裂開了一條縫,而大白高國最尊貴的兩個男人見狀齊齊起身,匆匆來到跟前,準備細細去看裂紋形狀。
原來,按照西夏人篤信的巫蠱傳統,此舉喚做‘炙勃焦’,正是要看羊胛骨被熏開的縫隙來判斷吉兇,而且一定要燒出兩道縫來才可用……其中,第一道縫是主縫,主縫上生出的第二道列縫被稱之為客縫,都是極為重要的。
按照經驗,主縫一出,客縫馬上也會出現的。
果不其然,就在李乾順與察哥來到跟前不久,主縫之上肉眼可見,很快就生出了一條更細的客縫,到此為止,巫婆巫漢們齊齊停下,為首那名嗓門極大的巫婆更是以干艾草裹住焦黑的羊胛骨,準備奉給晉王察哥,乃是讓察哥捧著給國主去看的意思。
然而,素來尊崇漢禮的西夏國主李乾順半點都等不得,居然直接劈手將羊骨奪來,就趁著西面賀蘭山方向射來的午后陽光來看此紋……但是,平素觀察‘炙勃焦’水平很高的李乾順,只是一看,便也登時懵在當場。
無他,雖然巫婆巫漢們在生出客紋之后第一時間停手,卻不料是炙烤的余熱發揮作用,還是李乾順奪得太快,用力過猛……這一道主縫之上,卻已經連續生出兩場一短足足三處客縫,而且每一條縫居然都比主縫更長更大,弎縫左右橫織,著實讓人驚疑。
“這‘炙勃焦’廢了。”察哥看到自家兄長臉色不好,趕緊插嘴勸慰。“明日咱們再做‘生跋焦’好了……”
生跋焦,是西夏國內第二流行的占卜方式,主要是經過一系列步驟殺一只羊,然后取羊肚子里的腸子,看腸子里面食物、糞便的分布情況來做推斷。
“怎么可能廢了,這種事情本是要看第一次的……”李乾順無奈將羊胛骨扔在地上,搖頭相對。“只是天意讓此卜超出朕所識,可見此番之艱難。”
“謹守橫山便是。”察哥趕緊再勸。“咱們與宋人百年對戰,從來是誰攻誰要吃虧……咱們守住橫山,任他宋人如何囂張,時日一久也要退兵。何況。俺一開始便覺得,宋人還是虛張聲勢的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