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染了血依舊顯得漂亮異常的白牛纛被王景部屬拼死搶到,那頂外梁稍微磕彎的金冠被曲端部屬搶到,周邊西夏部落輕騎也開始隨著這面大纛的落下而漸漸潰散,但那顆須發花白的首級卻被曲端憤怒的扔下了黃河。
這位后世為西夏考古事業付出了不可磨滅貢獻的西夏梁王,就這般身首異處,葬身黃河,而他在賀蘭山下修筑好的陵墓,此時空空蕩蕩,不可能再有只言片語,通過那里使自己的名字流傳后世。
沒辦法,便是眼下,嵬名安惠這個名字也已經被人遺忘很久了,在確定此人身份后,所有人都大失所望……須知,興慶府在前,此戰也已經成定局,那與明日即將到手的大功相比,一個什么鬼的梁王真的是毫無價值。
白牛纛陷落帶來的崩潰在繼續,繼而席卷了整個河畔戰場,而重新接手了指揮權的岳飛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下令全軍鳴鑼收隊。
騎兵們接到訊號,也從血腥而無謂的追殺中清醒了過來,包括曲端與王景在內,所有出擊的部隊各自回到隊列中,然后全軍整隊,繼續行軍。
不管如何,西夏人野外阻攔遲滯的嘗試都徹底失敗了,宋軍擊退了西夏人,這一日他們一直行軍到日落,來到距離興慶府二十來里正南方河畔方才停止。
此時,雖然已經天色不晚,但他們依然可以看到位于興慶府城池與黃河之間的西夏王宮的黑影,那片建筑太顯眼了。
沒有人請戰,岳飛也直接下令全軍繼續妥當宿營,然后是治療傷者,埋葬死者,整理軍械,上報軍械缺額,借著是吃飽喝足,隨軍進士說了些典故,最后全軍好生休息了一整晚……而這一晚,西夏人再沒有來襲擾。
第二日,也就是四月初十這一日清早,宋軍早早起來,飽餐一頓,然后便開始全軍調整陣型,這一次,不再是什么復雜的應急陣型,而是恢復了全軍統屬建制,并做了一個簡單的步兵居中、騎兵居兩翼的標準進軍陣列。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河中木排被當眾解開,放任流散,輜重被全部打開分發下去,所有人都得到了軍械的補充,而六千民夫也持弓佩刀,看護著盛放著口糧、軍械的獨輪車,列于大陣之后。
晨光從身后黃河上方照射過來,遠處的興慶府城并非毫無動靜,斥候回報的清楚,但不用斥候回報,宋軍也看的清楚,城東的王宮與城北的佛寺被西夏人主動焚燒了一部分,以確保城防的安全。
雖然知道,守城歷來都得清理城外民居,但像西夏人這般主動清理掉自家王宮的,卻還是少見。似乎西夏人的守城決心依然不可動搖,似乎此戰依然還有說法。
不過,經歷了昨日一戰,已經無人再懷疑今日的成敗了……他們很確定,西夏人真的是被自家一刀捅到了心窩上,虛弱到不堪一擊。
“節度。”大概是昨日不免顯得有些晦氣,曲端又有些按捺不住了,直接催促起了岳飛。“進軍吧!”
周圍軍將,包括兵部侍郎胡閎休都齊齊看向了岳飛,說實話,他們也按捺不住了。
倚著大河立馬了好一陣子的岳飛瞇起眼睛,視線順著前方西夏皇宮升起的青煙向上看去,卻正見狀若奔馬的賀蘭山對著自己,而他終于不再猶豫,乃是將手中長槍高高抬起,復又重重砸下:
“全軍進發,一直向西,今日誓要踏破賀蘭山,了卻國朝百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