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這才是本案能與那兩個御營大案并列的關鍵……此案其實還是指到了官家和御營之上!
或者說,在真正的明白人眼里,三大案的本質,或者說這三個案子的嚴肅性,正是在于官家與御營——官家以御營為根本,御營以官家為核心,兩者中間是**位帥臣與幾十位統制官,大家相互聯系牽扯,最終形成了一個整體。
沒有御營二十萬大軍的存在與各路帥臣、統制官直接依附,哪來的趙官家安穩如山,視二圣如草芥?
沒有御營大軍收納河北流民中軍事存在,鎮壓南方農民起義,哪來的國家存身之基?
兵強馬壯者為王,有些事情就是那個意思,沒必要說破的。
同樣的道理,如果沒有御營一次次頂住北虜,沒有御營一次次反撲收復失地,哪來的趙官家恣意妄為,推開一個又一個既得利益集團,摒棄一個又一個從五代時便承襲的復雜制度,強行在中原與關西軍屯授地?
以至于后來在紹興強行驅逐官吏,在朝中強行推行原學?
便是眼下堂中所謂諸多官家心腹、官家一黨,如果沒有御營一次次軍事勝利做底子的話,又怎么會團結在趙官家身邊,成為官家心腹和一黨呢?
“潘永思。”趙玖聞言微微一怔,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那些事情,但他還是即刻在御座中呼喊了馬伸提到的人名。
“臣在。”一人從一側近臣行列中閃出,恭敬相對。
“你聽到了?”
“回稟官家。”潘永思昂然相對。“臣聽到了,但大理寺日前早已移文著臣自辯此事,臣也早已有自辯文書交與大理寺卿,具言臣教導不嚴,以至于孽侄王博肆意攀咬無辜……”
趙玖沉默不語,馬伸也微微一怔。
“陛下,臣雖處嫌疑,但仍要彈劾刑部尚書馬伸因私廢公。”
也就是這一怔的功夫,潘永思居然反身一擊。“馬尚書固然為刑部主官,但才入京十日,連刑部上下官吏都未認全,如何便尋得在大理寺主審的三案要害?若是嫌犯為脫罪責,今日攀咬一個,明日攀咬一個,皆算是要害,豈不是到處都是要害?何況大理寺又沒有因為臣有品級便有所枉法,乃是正經移文翰林學士院經值日學士之手,著臣自辯……哪里就要馬尚書于文德大殿當面詰問?還不是因為馬尚書道學名家,素來不喜臣精研原學,還屢屢資助太學中原學子弟?故以門戶之見橫生枝節?”
馬伸怔怔聽完,此時方才怒目:“若是以此來論,道學出身的人便做不得朝廷重臣了?否則與誰瞠目皆是門戶之見,皆是因私廢公?”
“馬尚書也知道自己是朝廷重臣,不是在做御史了?”潘永思絲毫不懼。“刑部尚書之任,何其之重?一言而使人破家滅門,無過此任!而馬尚書入京十日,無憑無據,便在文德殿上迫不及待毀人清譽,內中含沙射影,更要絕人性命,是私是公,人心自有評斷!”
這話其實有幾分道理,但馬伸是何等人物,如何會怕一個外戚:“此言何其荒唐?老夫又不是在勾絕你性命,只是提醒官家,小心此事內中關節,本意乃是對大理寺卿行事粗疏而來的,至于足下區區一個外戚,需要老夫誠心對付嗎?便是陛下,又何曾在意過你們?!”
“外戚的清譽便不是清譽了嗎?外戚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嗎?!”
潘永思依然不懼,甚至聲音更大了起來,而有意思的是,文德殿上,不知為何,或許是猶疑于三大案的一體性,或許是潘永思其實說的有些道理,諸多重臣居然也都放任一名外戚在此叫囂。“此等視他人如草芥之輩,如何能做刑部重任?!況且刑部若對大理寺審理結果有所疑慮,自當移文大理寺質問,如何便要在文德殿上點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