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只有這兩者才是公認的硬通貨,一匹絲絹兩貫錢,幾乎成了通識,從官員到士卒,再到尋常百姓,都非常認可這些絲絹跟銅錢、銀兩一樣,為有效的一般等價物。
而晁公武意思正在于此——眼下幾乎絕大部分絲絹產地,其實都在大宋控制下,兩河造成的直接損失,其實是非常低的,大宋理論上的財政上限還是很高的,那么只要給大宋以時間漸漸封閉戰亂造成的流血效應,其實是可以恢復到一個非常出眾的財政位置的。
但是……
“要多久才能恢復到五千萬貫的歲入呢?”胡銓蹙額以對。
“我算過了,按照眼下的恢復速度,七八年便可。”晁公武脫口而對。
眾人臉色立即有所改變。
胡銓更是當場冷笑:“若是兩河百姓能再等七八年,官家何至于在白馬驅除那些人?”
晁公武欲言又止,但終究是閉口不言,而其余人也沒有再討論下去的意思……這是一個結構性問題,宛如是先做蛋糕還是先分蛋糕一般,注定無解的問題。
再說了,正如胡銓所言,趙官家一力為之,早已經定下了基調。
“其實。”虞允文見到場面難堪,尤其是他與晁公武私交非常不錯,終于還是忍不住稍作解圍。“也未必真要養足三十萬兵,稍微擴充一點御營到二十四五萬,然后聯絡起蒙古人、契丹人、高麗人,征伐一撥黨項人,再加上河北義軍,量還是足夠的。”
“可若如此。”見到是好友開口,晁公武終于還是沒忍住。“北伐的人數將會更多,屆時軍需、賞賜、撫恤,又要多少糧食,多少錢?你們可曾算過嗎?”
“算過了。”之前那名在戶部的同年哂笑以對。“三十萬眾,便是有大河方便運輸也要相應數字的民夫才行,再加上友軍什么的,估計要以六七十萬人為準,七十萬人,拋開當年秋收,從寬計量,得準備六百萬石的糧食,若是戰馬多一些,耗費更多,而且還要準備兩百萬束干草……其余鹽、醋、礬、干肉種種雜貨……攏共給個大約之數,須先儲備千萬石糧草!而額外的錢帛賞賜,加上軍需耗費,就簡單一些了,比照御營大軍一年正常耗費便可!換言之,小千萬石糧草,兩三千萬財帛!國家需要有這般儲備,才能確保北伐足夠充裕!當然了,緊俏一點,以半年為期,而且考慮到中間十之**能勾連一次秋收,減到五百萬石糧草,一千五百萬貫價值的財帛,也總能一搏的!”
“那好。”晁公武一言而斷。“若是七八年嫌長,定在兩三年好了,兩三年間,養著二十四五萬御營,你們這些想著北伐的忠臣且告訴我,如何還能再攢的起五百萬石糧草,與一萬五百萬貫浮財?難道能憑空掉下來不成?”
包間內眾人旋即沉默,這就是官家心頭大患,也是重臣們也陷入為難的所在了……誰要是能解決這個問題,趙官家肯定能讓他封侯拜相了。
“瞧晁兄說的。”梅櫟見到氣氛不佳,趕緊插嘴。“若是咱們今日這些才入仕三年的同年能合力為官家解此憂,將來這桌子上,人人都少不了一個秘閣位置,為首者更是少不了一個首相位置……咱們不過是趁著年節前探花郎回來,隨意聊一聊罷了!”
“說的不錯。”胡銓也覺得有些過了頭,當場起身舉杯笑對。“無論如何,眼下總比靖康時要強上千萬分,何必焦慮過度?且為年節一飲!為官家壽!”
眾人紛紛起身捧杯。
而隨著一飲而盡,又一人失笑:“可惜了,咱們御營王師到底不是女真人那般野蠻,否則在西夏拷掠一些時日,按照西夏人存的糧食來比照,說不得也能有五六百萬的財發!”
眾人紛紛失笑,但隨即想起靖康中的損失,復又變成苦笑,結果無論是胡銓、虞允文、晁公武,還是其他人,都只能借酒感慨,氣氛終究難回到一開始那么隨意了……當然了,這其中第一次過來的梅舍人,也到底沒有說出趙官家找他打聽海貿數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