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這時,戴了個棉布幘巾的閣門祗候仁保忠卻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上前半步,就在茅亭前拱手:
“好讓官家知道,文臣武將,中樞地方,旬日間關于擴軍的奏疏就沒斷過,密札臣自然不知道,但經樞密院、內侍省轉來的正經奏疏,其中言及擴軍事宜的,自本月初一大朝后算起,到昨晚為止,一共二百二十七封……”
杏岡之上,眾人一時愕然無聲,也不知道是被這個數字給嚇到,還是被這個黨項老頭的上進心給嚇到了。
趙官家自然也曉得仁保忠這是老樹開花,但做了這么多年官家,他如何不曉得,甭管人家動機如何,只要真起了作用,那總比范宗尹把時間放在照鏡子上強吧?就剛剛自己射箭的時候,那廝就偷偷照了一回。
一念至此,趙官家當然要對仁保忠展顏相對:“仁卿有心了,那這二百二十七封奏疏里,又都是什么來頭?可能細細分個類?”
“回稟官家,奏疏里說什么的都有。”仁保忠依然是脫口而對。“常常一封奏疏里牽扯到許多方面,臣漢文又不及諸多學士、舍人,只能大略讀懂意思,連其中一些人言語中的彎彎都繞不清楚,實在是難以具體分類,給官家分憂……”
一旁范宗尹、呂本中等人聞言直接展顏,跟他們身側一直面無表情的楊沂中形成了鮮明對比,也看的趙玖一時無語……只能說,這兩個翰林學士真真是富貴氣象了。
而也就是此時,那仁保忠卻又面不改色繼續說了下去:“所以,請官家恕罪則個,臣實在是只能從大略上進行總結,不好作準的。”
“說來。”早就料到有這么一個轉折的趙玖回過頭來,認真相對,卻是愈發欣賞這個黨項老頭子了。
不管如何,此人才能還是有的,給他些機會又如何?
果然仁保忠也毫不猶豫的抓住機會,將自己的總結一一道來……不出意外,跟趙玖這幾日總結的差不多。
話說,自從朝廷在三月初強行而又正式的推行了張浚的一攬子北伐準備方案后,隨著消息傳達到地方,當然也有相關事務開始立即著手進行的緣故,中樞這里,卻是即刻收到了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反饋。
但是,這五件事情里面,安后和正名過于敏感,尤其是趙官家和當政宰執們的態度之堅決已經透過邸報和三月初一大朝展示的淋漓盡致,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觸霉頭去討論這兩件事情……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李經有個好哥哥的,還能外放到興慶府這種大有作為的地方當知府。
君不見,連御史中丞李光李憲臺這次都沒吭聲嗎?
當然了,這也跟這兩件事具體施行起來,本身牽扯不多、事情也比較簡單有關系——朝廷在三月初二就直接往少林寺和洞霄宮派出使者,又將權邦彥與郭仲荀一起發了任命。
與此同時,建財這件事情則是一個真正的硬骨頭,是真正決定北伐準備工作成敗的關鍵所在,所以一時間很多人對此事都在持觀望和猶疑的姿態……既沒人敢輕易自請參與進去,也沒人敢輕易批評,只是觀望。
甚至說句不好聽的,許多沉默的潛在反對派應該都在等這件事情在具體執行中出現問題,然后便會開口。
至于聯盟這件事情,是需要時間等待各方面的反應的,也一時不好插嘴。
當然了,使者已經大規模發出去了,
那么相對來說,就眼下而言,所有人的焦點都集中到了小幅度擴軍這個舉措上,這是一件比較簡單、而且已經有了成熟條件,同時牽扯利益極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