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來幾日,朝堂上,可能是因為感知到了趙官家的態度,再加上那個馬首都已經發臭了卻還依舊在各門之間傳遞示眾,上下多少有些顧忌。
彈章也漸漸零落起來。
事情,好像會就此結束一般。
“此事早該結束了!”
五月中旬,宣德樓南,因為官家將都省、樞密院移入宮中,原來的東西二府事實變成了公閣與六部分據,而這日正午,天氣炎熱不堪,工部公房廊下,左侍郎勾龍如淵喝完一碗外賣的冰粥后依然滿頭大汗,卻是忽然當眾拍案而起,神色焦躁含憤。“倫理不過人情,胡尚書的事情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首尾……當日差點被淹死的須不是他們,卻只是在那里說些空話!這就好似自己坐在陰涼之下,卻妄自嫌棄太陽底下送外賣的力夫撒了湯一般!”
這里是工部,此言一出,自然是附和聲不停。
不過,眾人附和歸附和,卻又忍不住在心中鄙夷……這位勾龍侍郎水平是沒的說,官家交代下來的新數字、大表格,就屬他學的最快、推廣的最利,可就是這人品也同樣出名。
之前兩次對官家的馬屁不說了,如今卻居然還要拍這工部主官的馬屁?
拍就拍吧,大家都拍,但問題在于,看他那副樣子,好像真就是把胡尚書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一般……說句不好聽的,胡尚書走了,你才好上去是不?
裝什么啊?
裝的跟真的一樣。
另一邊,勾龍如淵眼見著周圍官吏如此敷衍,心中又如何不懂他們所想,但偏偏滿腹心思轉圜根本不可能與他們講,卻是連連搖頭,然后一跺腳便準備回去做事去了。
然而,就在勾龍如淵轉身進入公房的一瞬間,前頭御街上一陣喧嘩,驚得這位勾龍侍郎一個哆嗦,趕緊回頭:
“出了何事?!”
左右早有小吏飛奔出去看,片刻之后卻有一人滿頭大汗率先跑了回來,然后一進工部公房大院中便匆匆相告:“出大事了!一群福建籍太學生去宣德樓伏闕了,要都省嚴懲咱們胡尚書!”
勾龍如淵面色慘白,愕然當場,然后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公房廊下……也是讓周圍工部上下一時目瞪口呆。
他們實在是不知道,這位左侍郎究竟是真的在擔心胡尚書,還是演技這般高明?
而勾龍如淵回過神來,立穩身形,卻是嘆了口氣,然后搖頭不止,便一言不發,真就匆匆轉入自己的公房,關上門去辦公了。
與此同時,工部院中,正中的公房雖然一直門戶大開,卻全程沒有動靜。
其余工部官吏,包括新任的工部右侍郎何鑄,看了看胡尚書所在的正中公房大門,又看了勾龍左侍郎禁閉的房門,也覺得無趣,只能面面相覷,然后速速用掉加餐,便各懷心思,轉回辦公去了。
話說,原本趙官家幾乎要憑著七年天子的威信將事情給冷處理掉,然而,太學生這個群體實在是活力十足,一朝起了不滿,便直接伏闕上書,卻是讓此事再無回避可能……即便是趙官家,在經歷了陳東冤案之后,也必須要拿出十二分的認真態度來應對此事。
太學生加伏闕,效果的確是立竿見影的,第二日,胡寅便正式發出了自辯文告,一式兩份,同時交予都省與樞密院,前者是給自己上級也是給官場看的,后者是例行的,需要樞密院轉交給官家看的。
與此同時,胡安國也在太學的影壁后貼出了自己的署名回復,卻是從自己的角度,對此事做了闡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