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玖見狀無奈,只能重新化身趙官家,學著之前情狀上前去扶人,然后好生安慰,再來一趟君臣戲碼。
當然了,這個時候,身后劉洪道與仁保忠二人漸漸安穩下來,卻不免愈發顯出了差別——劉侍郎已經有些尷尬了,倒是仁舍人依舊陪著抹眼淚。
這還沒完,不過片刻,又有宗潁、郭仲荀二人依次至此,也是撲通撲通兩聲坐到地上……連周圍的御前班直都尷尬了起來,唯獨仁保忠依然不停抹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傘下面潲了一臉水呢。
但是,即便如此,趙玖依然不敢走,因為在杭州城內的呂頤浩還沒來得及過來,他無論如何都等這位相公過來,通報了訊息才能離開。
果然,又等了一陣子,眼見著一條火龍從杭州城內迎著雨水往此處趕來,然后一直等在前殿的楊沂中匆匆折返相告:“官家,呂相公到了!”
言罷,楊沂中匆匆折返再去迎接,而趙玖聞聲本想直接冒雨向前,卻不料身后眾人也都紛紛起身,卻是攔住了他……行宮塌的是中間部分,趙玖撤到了后面,而呂頤浩是從前面過來,這個時候就是真正的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了。
不過雖然隔著一個后殿與一堆磚瓦,但呂頤浩一旦來到跟前,卻是與他人全然不同的氣勢,其人中氣十足,遙遙在雨中迎著嘈雜聲相呼:“東南使相呂頤浩在此,官家何在?臣問安,請官家自回!”
此聲一出,原本嘈雜的現場當即安靜了下來,只有隱約烏啼與雨聲尚存。
趙玖也不敢怠慢,即刻隔空相對:“朕在此處無恙……行宮已成危墻,呂相公不必過來,且歸杭州城安撫人心,朕也自往勝果寺安歇。”
“臣得旨。”這邊話音剛落,對面呂頤浩中氣十足的聲音便再度響起。“還有幾問,請官家務必直言……此番可有傷亡?”
“黑燈瞎火,不好說,但救出數人,皆是輕傷,更多傷員反而是雨夜路滑,各位卿家自各處匆匆至此所致。”趙玖對答干脆。
隨即,對面又是一句:“朝廷文書、奏疏、密札可有遺漏?官家所攜御寶、私押可有丟失?”
“寢宮、大殿皆無大礙,文書、奏疏、密札皆無遺漏,印璽皆在。”趙玖也揚聲不停。
而很快,對面便是最后一句話了:“既如此,請御前班直統制官劉晏護送官家移蹕勝果寺,統制官楊沂中留守行宮,臣自歸杭州府城安歇!”
此言既罷,對面立即便有些許騷動,想來應該便是呂頤浩直接折返了,而這一邊,趙官家得了此言,也即刻動身往勝果寺而去,根本就是聽都不聽。
劉洪道等人此時慌亂跟上,卻也只能咋舌于這對君臣的干脆。
閑話少說,只說趙官家一行人轉到勝果寺,御駕直接進了一個主持本身所有的臥室,然后便脫衣上床……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哪怕這位官家此時毫無睡意,也要做樣子安撫人心的。
相對來說,其余大臣文武就實在了很多——經歷了這么刺激的事情,又是泥水打滾,又是大悲大喜的,哪里有人睡得著?便不分文武、階級,匆匆聚集在大雄寶殿,來‘保衛官家’。
而這個時候,話題當然不免要論及呂頤浩。
沒辦法,這位呂相公太奪目了,不僅僅是身份,更多的是做事風格,剛剛那份直率與干練,著實壓了所有人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