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彈章交錯,也是紛紛不停,只是沒上邸報罷了。
當然了,呂相公何曾怕這些?況且他自問是無愧于心的,難道他接了這個節度使后還能真造反不成?所以,誰彈劾他,誰當然就是私心禍亂朝綱的小人,然后誰當天就要被穿小鞋。
給不了小鞋的大員,便當著趙官家、諸宰執的面當場喝罵駁斥!
而趙官家九月一日當天便帶著呂頤浩出去巡視河防,與其說是大禹過家門而不入,倒不如說有些抱頭逃竄之態。
畢竟嘛,跟秦檜秦相公判斷的一模一樣,趙玖這里御營想做最后整備也需要時間,秋糧入庫再運輸到黃河沿線的倉儲里也要時間,所以王彥那里的軍事預案早已經安排的清清楚楚,就是除非發生巨大的意外事件,否則還是春后冰化水漲再發動正式北伐。
而眼下的動作和宣傳,也的確是在恫嚇對方,以作疲敵之策。
總而言之,秋后時分,雙方都在大面積的進行軍事調度與準備,小股交戰雖然到處都有,但因為黃河依然還沒有進入枯水期,外加御營水軍的存在使宋軍一直掌握著戰略主動權,卻是始終沒有出現什么忽然失控的大事情。
九月十三,距離趙官家再度出京已經足足十三日,距離大金國尚書臺會議也已經過去了十來日……清晨時分,河北恩州境內,黃河故道,一行女真精銳騎兵匆匆自一處淺灘穿過,馬蹄濺起水花無數,弄得這些精銳女真騎士滿身是水。
然而,登上東岸后,無人在意身上的水漬,卻只是片刻不停,護送著一名年約四旬、面色蠟黃的中年女真貴人向數里外的清河城馳去。
待到清河城下,早已經天亮,一眾騎士疾馳開道,鞭打開門兵丁,然后直接涌入城中,復又直達縣衙,驚得知縣倉皇出迎,然后親自帶著衙役到了縣中武大郎炊餅那里取了這家人所有剛剛出籠的炊餅過來,供奉女真貴人飲食。
武大郎家的炊餅那可是馳名河北的,質量自然不必多言,但這一行人見到有這么多熱騰騰的炊餅,反而不再多待,而是將炊餅分割打包,裝上凈水,就此匆匆離去。
這個時候,縣中人才知道,剛剛來的是大金國的晉王,所謂俗稱三太子的大元帥完顏訛里朵,只因為趙官家龍纛到了聊城對面的陽谷,這位大元帥不敢怠慢,即刻親自從真定府馳來,乃是要去大名府坐鎮,好與趙官家對峙的。
且不說這個消息讓縣中人心惶惶,上下議論不停,連武大郎家里都不敢再要炊餅錢,只說完顏訛里朵一夜趕路,早餐都是在馬上用的炊餅,以至于全程疾馳不停,明顯是想在今日內趕到大名府。
結果這般糟踐身體,到底是有了報應——四個大炊餅加涼水下肚,訛里朵便覺得腹內有些絞痛起來。
這個時候,這位三太子并未在意,馬上用餐,全程這般顛簸不停,還是涼水,這種事情也屬尋常,他又不是沒經歷過,何況一夜疲憊?再說了,軍情緊急,哪里是能為這點事歇息的?
然而,又打馬走了數里,腹中絞痛依然不停,而且漸漸集中到了右腹偏下位置,這個時候,訛里朵已經漸漸不能忍,便下令稍緩。可打馬稍緩,行了一陣子,許多同樣進食倉促以至腹痛的騎兵都已經緩解,這位三太子卻還是覺得腹部沉重,用手按壓,更是明顯能感覺到疼痛不止。
這個時候,訛里朵終于不敢走了,當即與侍從言明,而侍從們自然知道這是發了急病,然后驚慌不止……要知道,之前便說了,從阿骨打以后,女真貴人很多是壯年而亡,確實是底子不行,例子太多了……何況這年頭的急病本身就很嚇人。
于是,眾女真騎兵根本不敢讓訛里朵再待在馬上,而是直接在兩馬之間做了個吊床,將自家三太子護送到了最近的一個鎮子,乃是喚做寧化鎮的,尋到鎮中宅院最大的一家,直接沖進去,將人轟走,然后就地安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