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為何沉默不語?
東平府西側便是子路埽了,在趙官家親自出現在河對岸,而三太子訛里朵又忽然身亡后,大受震動的聊城知縣做出了獻城這個決定,而且也成功將宋軍在第一時間迎入這個軍事重鎮。
但出乎意料,岳鵬舉并沒有選擇繼續以聊城為突破口擴大戰果,而是一面下令讓田師中速發下游棣州,而自己和本部主力卻選擇了從更上游的子路埽進發。
集中了多達四萬的御營前軍、水軍聯合部隊自此處大局渡河,鋪天蓋地之勢實打實的告訴了天下人,宋軍北伐了!
渡河既成,宋軍以絕對優勢兵力,以泰山壓頂的姿態迅速奪取了河對岸的觀城。
然后理都不理身后聊城的那一萬多可能還沒撤干凈的金軍主力精銳,直接繼續向西,迅速掃蕩朝城、六塔集等地,并于第二日便奪取了商胡埽,使得御營水軍毫無阻礙的開入黃河東流道。
這是河北地區黃河三道五岔中自南向北數的第二條河道,而且是主干道之一,是有一定戰略意義的。
不過,正如阿里面對著岳飛的主力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聊城,直接北走一般,商戶埽內的戰船、器械,也早早被守軍一并帶走,眼瞅著應該是早早送到大名府前的馬陵道口了……很顯然,金國大名府行軍司都統高景山保持了清醒,也做出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合理戰略決策。
也就是在真正能做主打大仗的人到來前,保持有生力量,進行戰略收縮。
而同時,隨著宋軍渡河,金軍開始放棄了最后一絲幻想,大名府周邊,到處都有金軍拉壯丁,搜刮可能有用的糧草、鐵騎。
此時,燕京尚書臺會意的簽軍相關旨意甚至沒有送到大名府。
同樣是因為宋軍奪取了商胡埽,大量的民夫開始乘船來到了毫無疑義的河北地區。
領著河陰甲字第一屯民夫的周鑌便是其中一員,作為河陰那邊的民屯所在,這個充斥著流民與退伍軍人的甲字第一屯一直是附屬于御營水軍序列的,他們早在好幾年前就知道,一旦打仗就要承擔起給御營水軍輸送物資的徭役。
但一次,路程顯然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數日內,他們跟著御營水軍的大輪船順流而下,稀里糊涂就成了第一批渡河的民夫。
黃河之上,當船上的人漸漸意識到他們在往哪里去的時候,一些河北逃難過來的屯民忍不住在船上歡呼雀躍,甚至于失態流淚,而一些中原流散屯民卻顯得麻木不解,甚至有些對來到河北這個陌生地域而感到畏縮恐懼。
作為屯長,而且有著縣吏身份的周鑌拄著扁擔站起身來,原想呵斥幾句那些歡呼雀躍的河北小子,再安慰一下那些中原屯民。但當他從舟中站起身來,四下張望,看到視野內數不清的輪船、旗幟、甲士、民夫,遙遙可見的河北城鎮市集輪廓,再一回首,注意到了腳下萬年不變的大河東流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時,卻顯得有些恍惚起來。
拔劍四顧心茫然。
莫名其妙的,這個昔日在靖康亂中自詡文武全才的豪俠儒生,卻又被時代迅速砸個稀碎的河陰甲字第一屯屯長,便猛地想到了這首詩。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河北渾家,想到了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兒子,想到了自己岳父每逢佳節幾杯濁酒后不停提及的籍貫……似乎是館陶,但館陶在哪兒呢?
沒人關心館陶在哪兒,最起碼東京的大人物們是不在乎的。
對于東京來說,這場預料之中的戰爭實在是來的太倉促了,軍隊匆匆進發,官家匆匆西行,岳飛都已經主力過河了,張榮都奪取了黃河東流水道了,東京城內還是在為數不清的麻煩而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