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戰損減員,但也有降卒和補充,與開戰前差距不大,再去掉些許必要屯駐……”韓世忠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然后給出了一個愈發讓他有些慌亂的數字。“御營主力合騎步十一二萬總是有的,另有可充輔兵的兩河義軍三四萬……而若是算上御營后軍……”
“不要算御營后軍。”趙玖當即打斷對方,卻是用目光尋到了被吳玠派來的親弟吳璘,然后冷靜相對。“御營后軍是總預備隊,不到決戰,決不輕用。況且,吳玠漸漸合兵在陜北,足夠牽扯住大同金軍了,也是有作用的。”
“是。”吳璘倉促出列應聲。
“那我們跨河而來,知曉本地地理嗎?”趙玖依然面色不變,問的問題卻越來越離譜。
而大約是意識到了什么,韓郡王干脆停止了與趙官家的對答,只是愣在那里若有所思,卻不知是不是在重新計量兵力數字。
“官家,金人雖占據河東十年,卻不能變山川地理。”李彥仙冷眼看了半日,此時忽然出列,昂然做答。“且不說王總統(王彥)、解副都統(解元),皆是河東人物,便是馬總管(馬擴)籍貫不在此處,卻也是在太行山盤桓多年……再退一萬步,還有數萬太行義軍、數萬八字軍在此,若論通曉本地山川地理,怕是金軍也不如我們。”
趙玖點點頭,依然不置可否,依然繼續追問不停:“天氣漸漸變冷,后勤轉運能力不足,恐怕要優先轉運冬裝,暫停軍械……現在的軍械充足嗎?”
“前期轉運屯留,足夠進取臨汾四郡。”李彥仙干脆挑明了言語,使得很多還在猜度的文武一時恍然大悟。
“冬日變冷,燃料如何解決?”
“河東自古出石炭,左右便有足量石炭、木材,只要人力充足,足可就地取材。”
“攻城器械呢?”
“山中自有大木,軍中自有工匠,該如何便如何。”李彥仙依舊凜然。
“那好。”趙玖點點頭。“情況朕已經知道了,如今臨汾這里,地形狹長,最起碼結冰前不會于我們有太大弊端;然后,我軍御營主力兩倍于敵軍西路軍主力;同時,我軍對本地地形通曉清楚;后勤、輔兵也都算暫時充足;而且,眼下還沒有到真正寒冬……是也不是?”
“是。”李彥仙聲音高亢,身形端正。
“那能立即動手與金軍爭奪臨汾四郡嗎?”
“能!”李彥仙剛要說話,王德卻忽然對面閃出,聲音之大,一時壓過了所有人。
“那好,現在朕就在鐵嶺關。”趙玖端坐在沙盤后不動,環顧左右,如數家珍。“此關中現有元帥一人,節度使五人,都統、總管、副都統九人,算上正在河東城收拾局面的王勝便是十人,外面還有吳玠領著五萬御營后軍主力,外加數萬黨項輔兵,還有契丹、蒙古援軍,在河西與河外牽扯金國兵力……你們誰愿站出來,總督全軍,替朕奪了這四郡?”
“臣愿往!”李彥仙當即應聲。
而隨即,御營總都統王彥、御營中軍左副都統王德、右副都統酈瓊、御營騎軍副都統李世輔,幾乎一起出聲。
只有馬擴,曉得自己不可能指揮的動御營十余萬主力,一時默然,吳璘也知道自己是湊數的,老老實實立在遠處,而解元則是看向了韓世忠。
趙玖也看了下韓世忠,卻是冷冷出言:“韓卿,你在想什么?”
“回稟陛下。”韓世忠好像回過神一般趕緊拱手做答。“臣在想當日在密札中給官家呈送的那首詞……”
這次,輪到趙官家卡住了,足足沉默了數息時間,這位官家方才怔怔相對:“朕當日記得那首詞,韓卿忠勇之心溢于言表……那就念念唄!韓卿給大家念念你去年給朕寫的那首詞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