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番折騰,卻也足顯高景山安排的井井有條,實際上,等到高景山騎上馬匹,順著大名府中央大道往城東走到第三個街口時,宋軍不過才進行了七輪齊射而已。
而這個時候,隨著太陽東升而漸漸散開的薄霧之下,高景山敏銳的注意到了北城也突然有了明顯騷動,當飯……他現在必須要先去弄清楚東城是怎么回事!
不過,很快便有一名漢軍軍官受命自東城迎面而來,告知了他情況。
“河道中有承載弩車的小輪船,裝了砲車的大輪船?”高景山終于怒氣勃發起來。“宋人的船是飛來的嗎?!昨夜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可哪里是陳倉?!”
迎面來匯報的漢軍軍官無可奈何,只能在街上頓首:“都統自去看便知道了!早上霧氣散的快,這么近不至于看錯!”
嘴上呵斥,其實高景山心中已經慌亂,不然也不至于連面色也徹底繃不住,只是氣急敗壞在空中甩了一鞭子,便加速向東而去。
而不過又是一輪齊射,高景山心中便已經信了,只是要去城上親眼看看情況,想想這些船只是如何渡過陳倉的而已。
但也就是此時,一騎順著東墻自北面來,不是別人,正是本就住在城中北面翠云樓上的高慶裔,其人隔著幾十步便遙遙相呼:“都統!不要去東城了,速速隨我去北城!北城出大事了!”
高景山心下冰涼,只是趕緊勒馬,然后硬著頭皮相對:“事到如今,何必慌亂?高通事,他們說宋軍河中有數十輪船,搭載弩砲的那種……咱們一起去看看。”
“不用看了,我雖也不知道船從何處來,但沿途東面墻上都這般說,那必然就是如此,眼下,北面才是你該看的。”高慶裔說話間已經搶到跟前,繼續催促。“東面讓他砸,這元城城池這么堅固,城墻這么厚,不砸個十來日哪里會垮?砸且砸了,北面卻有可能會有大的戰事!”
“這話如何講?”一身妥當狐裘的高景山勉力壓下對砲車的疑惑和震驚,在馬上脫口而對。
而衣著不整的高慶裔在馬上欲言又止,再言再止,干脆只是抓緊馬韁,搖晃不停:“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你隨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你一定得去北城!”
高景山心下半是慌亂,半是茫茫然隨高慶裔向北,而途中,霧氣終于在日光下迅速消散,東面射來的陽光已經將城墻的陰影灑落在地,城中漸漸從開始砲擊時的慌亂中恢復過來,軍隊也開始徹底有序調度起來。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南城、本城俱來人追上匯報,一個說城南宋軍沒有退卻,反而在城外開始大舉安營,似乎是要鎖城,一個說霧氣散去,城西隔著永濟渠居然看到了一支騎兵輪廓。
可是高慶裔只是呵斥這些人回去安守,并催促高景山速速去北面,而且大概是為了躲避河道上的砲船,他們還專門轉向了北門城門樓。
來到北面城門樓,冬日慣例薄霧已經徹底消散,一輪紅日也出現在地平線上,算算時間,館陶的那兩個萬戶也差不多該出發了。
但是從東西向樓梯登上的高景山并沒有心思看太陽,也沒有想什么館陶,他第一個注意的便是昨夜隱隱看不起宋軍的那名女真猛安的臉色……此人面色發白,正眼巴巴的在城上等著自己,看到自己抵達后,更是木然舉手向北。
全然沒了幾個時辰前的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