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部傷亡極大。”阿里見狀依舊平靜。“先撤便是,我來為你殿后……不過此時既撤,他們無法包抄,又多少步兵,應該也不會窮追。”
“搖旗!吹號!”杓合終于不再使性子,而是干脆下令。“謹慎撤軍!務必將傷員帶上!”
周邊金軍早就在等這個軍令,此時得到言語,立即轟然而去,阿里也干脆回身去調度兵馬。
就這樣,戰事忽然間便結束掉,而且金軍率先支撐不住……這當然不是什么意外,但依然讓很多拼殺在第一線的宋軍大喜過望……不少殺紅眼的人不顧軍令,直接追殺出了缺口,但旋即遭遇到了金軍的反撲,甚至一度潰散。
但好在宋軍第二道防線匆匆提上,穩住了局勢,金軍也沒有戀戰。
戰事結束的非常突然,非止是缺口這里,當城上遙望援軍撤走之后,城下的金軍騎兵也都紛紛在城上的示意下選擇撤離……而岳飛,居然沒有讓自己的背嵬軍從后方冒險越過永濟渠,去堵住這種金軍的回城路線,只是放任他們進入城內。
這么做,當然有各種理由,譬如大名城西北一帶角樓林立,在城下交戰,很容易遭受到城上居高臨下的打擊;再譬如說,永濟渠這個人工河,說寬不寬,說窄不窄,又不像北面陣地內部鋪設了密集浮橋,未必來得及;再譬如說,高景山也是個聰明人,他甚至讓部分金軍騎兵繞道到最安全的東南水門入城。
但理由終究是理由,沒做到底是沒做,而本來是可以這么做的。
這讓部屬損失慘重,尤其是發現自家那支長斧重步兵戰死率高達兩成的田師中陷入到了某種極度的不安之中。
沒錯,不是憤懣和不滿,而是不安……這么久了,田師中對岳飛,雖然稱不上是知心了然,卻也多少曉得了一些對方的脾氣。
“元帥!”
下午時分,匆匆分派好前線事務,田師中便疾馳來到岳飛的四字大纛下,不及下馬,便匆匆詢問。“敵軍大潰,城中必然震動,何況如此大城,周數十里,總能尋到破綻,何妨今夜便以火藥炸城,然后募死士突擊,一旦成功,便可得手,以成奇功?”
岳飛果然搖頭:“田都統,若是那般打算,剛剛我便該不惜傷亡,將城內那股騎兵盡量留在城外才對……”
田師中聞言一聲輕嘆,復又死死盯住對方,幾乎無奈:“那你欲何為?”
“田都統,我是這般想的。”岳飛忽然抬手,周圍近侍兵馬紛紛如潮水般閃開,便是扶著大纛的軍士也都主動撤離,而待周圍軍士躲開,這位大宋河北方面軍元帥方才從容勒馬以對。“火藥炸城這個事情,咱們只要保存妥當,不讓它受潮什么的,那今日炸、明日炸、后日炸,成功與否,道理上都該是一樣的……”
“你是想等下去,拖住金軍主力?你是怕金軍援軍見到大名府失去,不來了,反而轉回太原?”田師中幾乎是脫口而出。“對不對?你過河來,固然是為了破城,但更多是想以破城為手段,替官家勒住金軍主力,是也不是?你一開始,便所謀甚大!一開始,便是沖著女真主力大軍才過的河!有沒有錯?”
岳飛坦然以對:“田兄明鑒!”
“可今日你也看到了,金軍戰力未失,兩個萬戶,我軍與之在曠野缺**戰,雙方便都損失慘重,若金軍主力抵達,我軍再炸城,來不來得及?”田師中氣急敗壞。“若來不及,六七萬主力,就在這里被金軍十四五個萬戶給一起在野地里傾覆了,難道就能使官家那邊輕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