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動作,不可避免的將位于戰線折角上的突合速部置于了一個危險境地。
“呼延將軍!”
同樣是戰線折角處,一名狼狽不堪的契丹騎士自南邊過來,好不容易找到了呼延通,卻不下馬,只是直接焦急出言。“我是耶律將軍的信使,之前來過數次了……”
“直接說事!”赤著上身,正在旗幟下包裹臂上一處傷口的呼延通頭也不抬,冷冷呵斥。
“是!”契丹信使不敢怠慢。“夾谷吾里補的戰線跟突合速的戰線脫節了,明顯是要后撤,陳桷將軍大部都已經隨之卷進去了,董旻將軍明顯是怕紇石烈太宇那個萬戶也撤,已經跟脫里王子一起嘗試進取包抄了,我家將軍讓我來問,他現在是跟其余幾位一起進去還是留下來助你了結突合速部為先?還有,要不要告知許世安將軍,請他來援助這邊,速速拿下突合速?”
“突合速南翼還有多少兵?”
“三四千……”契丹信使勉力而對。“只是大約,步兵多是長槍,騎兵多是戰錘,陣勢很穩。”
“讓你家將軍自去與其他各部努力向前,給我留下三千輕騎去看住突合速南翼便可,待我親自了結突合速所在的北翼,就與這三千騎一起掃蕩南翼……”言至此處,呼延通微微一頓,繼而咬牙切齒。“突合速的事情,我呼延通自會親手了斷,郡王也親口許了我的,喚老許做甚?我連就在突合速側后的解副都統都沒喊。”
信使情知對方是因為前幾日之事發了狠,此時又聞得有韓世忠言語分派,便不做多言,只是應了下聲,便打馬回報耶律余睹去了。
而對方剛一走,包扎好傷口的呼延通便迫不及待,要求親衛協助披甲,片刻之后,更是再度披掛上陣,然后親自率部,發起了對突合速本人所在的北翼又一輪攻勢。
看到呼延通的旗幟再度過來,突合速將旗之下,滿心疲憊的女真宿將卻只是微微嘆氣,然后并不著急指揮部隊上前,反而在馬上環顧四面,觀察形勢。
但眼下能有什么好觀察的呢?
要知道,雖然視野受制,戰場混亂,可金軍大舉收縮的態勢還是很清楚,位于夾角處的本部即將陷入到三面被圍的狀態也是理所當然,側后的解元,前方的呼延通,側前方的契丹騎兵,還有更遠處一直被韓世忠要求按兵不動的許世安。
坦誠來說,這個時候,突合速是有心后撤的,畢竟這個時候繼續堅守已經沒有了意義,反倒是將兵馬帶回去才會對大局更加有利。
但是……想到這里,突合速直接看向了前方已經沖到自己身前百十步外的呼延通……此人這般糾纏,他怎么可能舉眾脫身?
須知道,戰斗持續了半日,作為最早接戰的兩支部隊,雙方部眾都已經非常疲敝,沒有了力氣,甲胄又有什么用?這種情況下,一旦他突合速選擇后撤,騎兵尚可憑著機動性有所留存,可步兵一個立足不穩,便會淹沒在宋軍戰潮中。而若是扔下部隊斷后,只率騎兵逃竄,或許能趁亂局稍得生還可能,但且不說這種生還可能性有多大,自己的部眾又如何?
多少戰事都過來了,前幾十年都是身先士卒,便是受傷后收斂起來,又怎么可能扔下部眾自己跑掉?
一念至此,突合速忽然看向了自己南側,然后喚來一名心腹親衛,低聲相告:“告訴那個聒噪漢兒,說趁著呼延通攻我,讓他率部先撤,能帶多少人帶多少人回去,權當我給他斷后了!”
親衛略顯茫然,但還是在突合速的逼視下轉身而去。
而突合速這才回過身來,聚精會神調動部隊去迎擊呼延通的這次突擊……而這一次,戰況更加驗證了突合速的猜想,雙方部隊越來越疲敝,但因為早已經殺紅了眼,所以士氣非常充足,這使得減員越來越迅速,戰斗越來越朝著慘烈。
偏偏呼延通始終帶著一股韌性,就是咬住了自己不放,很顯然是對之前那一次事情心懷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