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寢水(一條南北走向連結滹沱河與葫蘆河的半人工半天然河道)畔,你們雖然掃蕩了諸多金軍,卻只捉到了烏林答泰欲一個萬戶?”趙玖若有所思。
“是。”趙官家身前的一名宋將恭敬以對,卻正是御營騎軍中的一名統制官張中孚。“好讓官家知道,劉副都統捉住烏林答泰欲時,這廝已經換了尋常衣物,只是其人在燕京這些年養尊處優,驅趕之中根本不善奔跑,這才被看穿……可見,其余諸敗軍之將,早就棄了領軍之職,一一逃脫了,怕是倉促間極難再捉住了……官家可要見一見此人?”
“不見了,直接砍了。”坐在河畔的趙官家脫口而對。
張中孚吃了一驚,趕緊應聲。
但還沒等他回頭吩咐,座中的趙官家便繼續言語了下去:“且擬幾道旨意……”
此言一出,旁邊立即有幾名近臣文士上前半步,以作聆聽,乃是準備聽旨后再去正式擬旨的。
“當先一個,是給劉錡的,告訴劉錡,繼續引軍東進,窮追不舍,務必與岳飛、張榮會師,阻礙金軍潰兵北歸,別的不要多理會。”
話到這里,趙玖微微一頓,便有一名近臣重復一遍,然后見到趙官家沒有補充,便稍微后退,往不遠處的樹蔭下擬旨去了。
“第二個……是給劉錡與所有追逃軍官的,告訴他們,朕不要將,只要兵……這個時候俘虜更多金軍士卒才是第一要務,不要被軍功迷了眼,什么大將,什么四太子都可以往后排!若是讓朕知道,誰家為了追索大將而使金軍潰兵成股北歸,朕是要做處置的!”
此言一出,且不提有文臣重復言語,準備擬旨,站在那里的張中孚卻面色發白了起來……很顯然,趙官家對御營騎軍捉了一個萬戶便匆匆遣軍將押送回來非常不滿。
“最后一個……朕記得已經赦了劉錫的罪責,就在寧夏路尋個邊境軍州,讓他轉個實職。”趙玖匆匆說完最后一道旨意,直接揮手屏退張中孚,然后再度喚人。“吳玠!”
吳大聞言,趕緊上前:“臣在。”
“撤兵序列擬好了嗎?”趙官家言語之間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是……”吳大硬著頭皮相對。“西蒙古先撤,然后御營中軍、左軍、后軍各自減半……”
“不能只減半。”趙玖有些不耐起來。“真定這里府庫很足,但多是甲胄軍械、金銀財帛,做賞賜可以,糧草卻是草多而糧少……留這么多兵干嗎?浪費糧食還是耽誤春耕?要多減一些。”
吳玠一時不敢出聲。
“盡快將賞賜發下去,發下去再撤。”趙玖見狀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放緩語調言道。“這里只要留下步騎七八萬就足夠了,還要算上太原、大同的留守部隊,還有王勝的一萬眾……岳飛那里也要適當撤兵,留個五六萬也足夠了……然后還要安排來不及轉回的民夫、輔兵就地在地方上春耕補種。”
“喏。”吳大微微松了口氣。
“還有……”趙玖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認真相對。“待此地清理休整完畢,河間會師后,進取燕京一役,還是讓良臣為帥,晉卿與少嚴為輔……讓岳飛、田師中為后繼。若是燕京進取后,金人依然頑固,就只讓岳鵬舉為帥,出塞作戰好了……如何?”
一直沒吭聲的韓世忠、李彥仙也都出列稱是。
且說,這才是撤兵問題的真正關鍵。
首先,撤兵肯定是要撤的,金軍主力被消滅,維持這么龐大的野戰攻擊集團實在是浪費,也只有撤兵,減緩后勤壓力,才好繼續北上,維持攻勢,進取燕京。
但問題在于,具體讓誰去攻燕京,誰又撤兵回到駐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