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韓昉頭皮發麻之余也趕緊出言,卻明顯帶了慌亂之態。“左劉幾位絕不會往宮城派兵的!秦相公莫要亂說!”
“這種事情臣難道還能說謊不成?”秦檜無奈在偏殿中攤手以對。“陛下若不信,直接問侍衛便是……亂軍確系已經進了宮城!而且是從東、北多處先后涌入!大小也不一,最大的一股估計有千人以上,正在入宮路中。”
幾名心腹的御前侍衛絲毫沒有反駁插嘴的意思,外面的嘈雜聲也越來越近,合剌終于有些慌亂了。
而韓昉也面色慘白起來。
“陛下,聽臣一言。”
秦檜喘著粗氣上前走到合剌跟前言道。“剛剛韓尚書呵斥于臣,自然是以為來的亂軍是燕京大族所領的新軍,他們也的確有這個動機,但恕臣直言,外面真不一定是左、劉兩家……”
合剌且不提,韓昉倒是微微一怔。
“而事情危險就危險在這里,現在根本不知道是哪一方引兵進來了,甚至可能是多方一起進來……”秦檜言辭懇切。“臣今日就不說什么‘身懷利刃,殺心自起’,又或是‘奇貨可居’等誅心之論了,只說一句‘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若是后者,若是多家在宮中火拼起來,陛下千金之軀,又能如何呢?須知刀劍無眼!”
合剌面色漲紅,一時想斥退對方親自出去喝止亂兵,一時又覺得對方說的極有道理……當日在尚書臺,從太祖時代便與太祖分庭抗禮的都元帥粘罕就那般死在亂錘之下,也給他這個年輕國主留下了深刻印象。
“陛下。”
就在合剌猶豫之際,倒是韓昉忽然拽住了這名剛剛成年國主的袖子。“秦相公說的對……陛下暫且往宮城西南深處躲避,且容臣等在此試探一二,若是局勢穩定下來,來者可控,陛下再出面也不遲。”
合剌聽到老師說話,心中稍微安穩,便點點頭,然后抓住對方手來:“既如此,朕先去尋皇后,恩師在這里也要保重。”
說完這話,看到秦檜,合剌復又上前握了一下秦會之的手:“秦相公也辛苦了!”
秦檜與韓昉各自點頭,然后一起向兩側躲開,又一起向殿中立著的甲士示意,殿內外甲士倒是八成跟上,匆匆護著合剌便從側門而出,往宮殿深處而去。
一時間,只剩下四五個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眼見著合剌消失在暮色中,殿中燭火之下,韓昉這才松了一口氣,坐下身來扭頭相對秦檜:“秦相公,咱們是主動迎上,還是等在這里?”
“等在這里吧,這里亮堂。”秦檜喟然以對。“大不了等亂兵到了再迎上去做個姿態……韓尚書,若真是你們燕云兒做的事情,還請務必保我一保。”
韓昉剛剛恢復了一時血色的面孔再度慘白起來,但也只好胡亂點頭。
畢竟,事到如今,他還真不知道外面的亂兵是哪一家,只是按照常理推測,還真就是劉左兩家最有動機,指不定就是劉筈因為弟弟劉萼死的不明不白,表面與自己約定只取武庫,私下卻動了劫持國主的惡念。
便是那些看似安穩的其余燕京大族,怕是也有充足動機……奇貨可居嘛。
只能說,如今的燕京太亂了,而且也被那位趙宋官家逼得太緊了一些,以至于各方勢力都有自己訴求,又相互制約和斗爭。
就這樣,秦檜與韓昉二人一起并坐側殿之內不久,隨著一陣暮春之風卷入殿內,撩動燭火,搖曳不停的火光之下,兩人終于一起站起身來——因為這一陣風,直接將殿外的兵甲之聲卷入殿內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