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出了何事?馬胖,你去問問。”
樊樓四掌柜趙蘿卜當然不是個送外賣的,但他家也住在東門外,所以每日例行一早便起,在城東收些新鮮蔬果、魚蛋,專供樊樓……東西不多,勝在新鮮,借著在樊樓送外賣的車手順路運來,還能剩些零錢,今日當然也不例外,但此時,他騎著一頭騾子抵達新曹門,卻驚愕發現,今日此路似乎不通。
馬胖是樊樓的外賣車手,又是趙蘿卜同莊鄰居后備,聞言自然立即上前去打探,而不過片刻,他便匆匆折返回來,告知了原委:
“趙叔……門開著,卻架了拒馬,上面貼了布告,門丁也在喊話,說今日新曹門有軍務,正午之前不通,要咱們繞道……”
“入他娘的軍務。”
趙蘿卜氣急敗壞。“走到跟前說繞道……天下太平,女真皇帝都從燕京逃了又死了,哪來的軍務?還能女真人隔著上萬里又來了?”
馬胖和一眾樊樓車手只是不言。
趙蘿卜罵完了,回頭看了看身后自家車隊,也是無奈,便從懷中細細數出來一百文錢交予馬胖:“咱莊你那個本家不是在這里做什長嗎?去問一問……就說樓里等著開火做菜,還要供給相公們呢,這么多人,真要是繞到朝陽門,得耽擱大半個時辰。”
馬胖連連點頭,立即上前接過錢,但轉過身來,便不由撇嘴,暗覺這蘿卜叔過于小氣……這等嚴肅的事情,一百錢頂個屁用?
還拿當年豐亨豫大的時候那一套呢?
果然,馬胖揣著百個錢去城中繞了一遭,只是尋那本家問了一下,然后錢一個子也沒露便直接揣著懷跑回來了:
“好教趙叔知道……錢剛掏出來,便被守門的都頭發覺,人家說了,軍務之前樊樓算個屁!四掌柜又是個屁!錢直接沒了,我還白挨了一腳……只讓我們從南邊朝陽門進,晚一刻便是耽誤一刻,樊樓午間沒菜,只是活該!”
騎在騾子上的趙蘿卜面色青紅不定,顯是一面怕耽誤事,一面又不舍得那百個錢,半晌才咬牙相對:“不會是你將錢黑下了吧?一百個錢都不許熟臉進門?宣和年間可都沒這事!”
馬胖只是搖頭苦笑,引得其余車手、力夫一起來笑。
樊樓的人給臉,旁邊別家正店的人連面子都懶得給,直接嘲諷:“蘿卜叔,如今可是建炎天子在朝,最厭惡宣和年間的事情……你咋不說你二十年前在城東種蘿卜時的事呢?那時候還有高太尉還買你家蘿卜呢!”
趙蘿卜愈發難堪,也愈發心疼,但到底無奈,便要下令車隊轉向朝陽門。
但也就是此時,坐在騾子上的這位樊樓掌柜只一拐過身來,便詫異發覺,隨著清晨霧氣散開,東面大路上不知何時早已經煙塵滾滾,儼然是有大軍開來。
這讓經歷過靖康逃難,復又折返回來的他不免心慌,繼而直接下定決心:
“走走走,走朝陽門就是,不要沖撞了大軍。”
眾人啟動,不過幾步,那邊新曹門忽然有人在城門樓上大喊:“馬行街的人,這時候走朝陽門就真過不去了……張侍郎有令,打開拒馬,讓去馬行街車手們搶一步進來!”
趙掌柜稀里糊涂,自然不好再繞,但前面擁堵,身后大軍逼近,卻又不免慌亂,只能連連呼喊,要樊樓的車子跟緊自己,不要擅自離隊。
遠處軍隊逼近,臨近夯實的門前大道,煙塵漸漸難起,更是能看出來來軍規模之眾、且軍勢之強橫。
而怕慣了軍隊的趙掌柜愈發慌張,只是奮力往前去擠,倒是終于搶在軍隊抵達之前進入了新曹門,然后松了一口氣,便直接回頭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