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東門市場的一座庭院里,上官戒慈面帶慍色看著墻根下窩的一票人,手里拿的鏟子砸也不是,放也不是。
雷寶兒扒在門縫后面,眼巴巴看著外面的便宜老爹和叔叔伯伯們。
“媳婦兒,你聽我說啊……”迷龍又是懇求又是作揖:“一次,就這一次好不好,你就當什么都沒看見,我以后什么都答應你。”
不辣伸出手指戳了戳前面撅著屁股偷聽的孟煩了:“煩啦,歐耶和噎死是啥意思?”
孟煩了晃了晃胳膊,沒搭理他。
康丫在后面說道:“炕?炕……沒炕?他們在找炕呢,原來美國女人也喜歡睡火炕。”
“炕你大爺。”孟煩了回頭說道:“人說的是!”
“啥意思?”
“奏是說,你上來的意思,‘你上來’懂嗎?”
“煩啦,我記得迷龍說過,你爹不是最怕吵嗎?”阿譯指指樓上:“這聲兒……他受的了哇?”
說起這事,孟煩了一臉被狗嗶了的表情。
“也不知道我們家內油鹽不進的老頭子怎么給他捋順毛兒的,見人就夸林上校忠肝義膽,是禪達的頂梁柱,還總說老孟家上輩子積德才換來這場造化,叫我多跟人家學,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要麻說道:“你在城里那個相好滴,老頭子曉不曉得?要我說,干脆弄生米煮成熟飯,兩口子抱著個娃兒,他不認也沒得辦法。”
“就他那牛脾氣,我真要來一先斬后奏,信不信老頭子弄根繩兒往屋梁一拴,墊著腳朝上一掛,婚還沒結,我先成一不孝子了。”
“哎,哎,哎……我說你們聽夠了沒有,聽夠了趕緊走吧,我跟媳婦兒要睡覺了。”迷龍走過來踹了蛇屁股一腳。
“再聽一會兒啦……”
“聽什么聽,沒見過兩口子辦事啊,你們再不回去龍文章要發火了。”
蛇屁股和不辣等人這才戀戀不舍地爬起來。
“叫我們過來這里偷聽的人可是你唻,現在又趕我們走。”
董刀說道:“他是覺得好不容易煩了他爹不管了,今天晚上可以快活了。”
“喪門星,你說啥玩意兒呢,又欠削了是不是?”
一群人鬧鬧哄哄出了院門。
東北佬迷龍趕緊把門閂一插,扭著屁股往里面走去,隔著門縫還能聽見他發騷似的哼唱。
“你要讓我來呀,誰他媽不愿意來呀,哪個犢子才不愿意來呀,你家的墻又高,四處搭炮臺呀,就怕你爹用洋炮……”
幾人站在馬路上,夜色下的背影有些凄涼。
“那個,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得到北邊一趟,各位回去后幫我跟龍爺說一聲,小太爺謝謝你們了。”孟煩了抿著嘴跟幾人拱拱手,一瘸一拐地往城北走去。
董刀看著地面一顫一顫的背影,把聽墻根兒時順手握在掌心的石塊兒丟進溝里:“沒道義,沒道義呀。”
不辣說道:“王八蓋子滴,老子讓你們快活……”
說完從兜里掏出一枚手榴彈,伸手去拽拉繩。
蛇屁股趕緊給他按住:“你發什么瘋?”
“你看這月亮么喜慶,放個炮仗咯。”
“要放去城外放,在這里被憲兵抓到是要蹲班房的啦。”
……
炮灰團有了軍醫,有了野戰醫院,還有了屬于自己的運輸隊。
聽說虞嘯卿醒來后知道警衛連暴動的事情后把房間里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好幾天沒動地方。
還有張立憲,從班房出來后要帶人往祭旗坡鬧事,被趙啟德給逼了回去。
就在很多人覺得事情已經過去的時候,軍部一紙公文發到各師,宣布了對川軍團的處罰決定。
看過文件的人都說虞嘯卿他爹坐不住了,終于對那個老是找自己兒子麻煩的林上校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