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一列火車由后方軌道駛過,咣當咣當的震響遮蔽了門軸摩擦的聲音。
“搬來這里的頭一年,每到晚上我都會被火車駛過的噪音驚醒,有時候會抓狂到把沒用過的畫筆塞進耳朵里,以為這樣能睡的安穩一些。到了第三年,我已經習慣火車在鐵軌駛過的聲音,連地板微弱的震動也像日升日落一樣稀松平常,很多年后,到了巴黎、HK,反而會因為周圍太安靜無法入睡。”
林躍收回望向一樓木門的視線,快步走進客廳。
房間里有一股木制家具揮發的陳腐味。
靠近門口的桌子上放著許多信件,有來自稅務部門的,有來自銀行部門的,還有畫商的自薦信。
靠墻的位置是畫板與畫架,對面擺著一排畫筆,旁邊的巷子里有刷子和一些小工具。
林躍看了一眼掉漆脫皮十分嚴重的三人沙發。
“怎么樣?時隔3年回到這里是什么感覺。”
“恍如隔世。”
“恍如隔世?”
她輕輕點了下頭。
林躍拿起一張不知道什么時候畫的人物肖像:“這人是誰?”
“90年那會兒吧,巷口賣咖啡熱狗的老人,自從某個早上被一群壞孩子搶走身上所有的零錢,他就再也沒有來過這里,三年后我發現記不清他長什么樣子了,寫寫畫畫總是不滿意。”
“說說你跟駱文的事吧。”
林躍拉過一張椅子在茶幾對面坐下。
阮文用手撫摸著沙發干燥開裂的膠皮,低著頭說道:“我們是在一場畫展認識的,他看我在一幅叫做‘涅槃’的畫前站了好久,便過來跟我打招呼,他說那是整個展廳里他最喜歡的一幅畫,之后他說我身上有顏料的味道,問我是做什么的,我說我是顏料商,他說正好,他需要兩車貨,問我有沒有時間給他送過去。”
她微笑著抬起頭,眼睛里閃著淚花。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沒關系。”
她甩了甩披散的秀發:“都過去了。”
陽光穿過鐵窗,親吻著她的臉。
林躍看得呆了一下,不過很快回過神來:“一樓就是李問的住所?”
阮文點點頭:“還有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那應該是‘畫家’集團的老人吳鑫。”他起身往外面走去:“我下去看看。”
阮文猶豫一下,走到門口平臺往一樓看去,正好撞見林躍踢門的一幕。
只聽“嘭”的一聲,揚塵播撒,門鎖兩分。
“你……”
她想問林躍有搜查證嗎,不過最后時刻把話咽了回去。
林躍隔著樓梯看了她一眼,鉆進門框那邊的陰影里,阮文搖搖頭,走回畫室。
房間很空。
沒有家具,沒有設備,沒有紙筆油墨,連日常用品都清理的干干凈凈,只在角落里有一些風干了的蝙蝠屎和老鼠屎。
看來“畫家”離開加拿大前清空了這棟房子。
林躍找了一圈沒有收獲,由后面的樓梯上到三樓陽臺,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扇天窗,那是提高畫室采光的設置。
門是從里面反鎖的,林躍輕輕拉開門閂,走到外面。
嗚~
身后傳來鳴笛聲。
火車由遠及近,在房子那邊的鐵軌路畫出一個弧線,駛向東南。
林躍目送車廂遠去,直至最后一節車廂消失在地平線,轉身往樓梯口走去,當他經過靠東面的天窗時,忽然注意到金子型的天窗夾角塞著一樣東西。
他蹲下身子,把手伸到天窗中間,直到整個人幾乎趴在地面才把那樣東西由鐵架縫隙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