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林躍望向上首,黃毅清趕緊幫他介紹:“這位就是曾任兩廣國術館副館長,現于廣州定居的傅先生。”
林躍抱拳道:“久聞傅先生大名。”
按照官方提供的資料,傅先生今年五十多歲,然而從面向來看,像是六十幾歲的人,這可能跟年輕時候的經歷有關。
雖然打他進門后傅先生一直沒有動靜,不過嘴角含著笑容,看他的眼神兒也是欣賞居多。
“年前就聽人說佛山來了個功夫了得的青年才俊,就是你吧。”
林躍說道:“先生謬贊,傳言總有夸大的成分。”
傅先生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點點頭,非常欣賞他的謙遜有禮,寵辱不驚。
哪里知道這時席間響起一道刺耳的聲音:“這就是你們要等的那個人?”
林躍看向另一個安穩坐著的人,年齡大約四十來歲,比李會長小,也比黃毅平小,卻不知道為什么緊靠傅先生,享受貴賓待遇。
“林師傅,這位是南洋來的沙楚先生。”
聽完黃毅平的介紹,他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人的漢語聽起來怪怪的,原來是南洋人。
“你好。”
對方陰陽怪氣,他當然不會熱臉相迎,這聲“你好”還是看在傅先生、黃毅平等人的面子上給的一點反應,如果這里是奮進堂,早就讓高磊趕人了。
“坐,坐,坐,大家坐下來邊吃邊談。”
別人不清楚林躍什么脾氣,李會長還不清楚嗎,生怕沙楚口出狂言激怒他,搞不好得掀桌子。
這時黃毅平湊到林躍耳邊說了幾句話,他總算搞明白精武會為什么弄來一南洋人了。
1935年,中央國術館派出代表團訪問南洋,說是交流經驗,本質上還是以比斗為主。雖然代表團回來后沒有詳細介紹比武經過,官方也刻意壓低調門,但是從隨行人員的表現看,結果應該是勝多負少。
讓很多人沒有想到的是,代表團回來沒多久,南洋方面就派來一支回訪團,同樣以交流經驗的名義到一些國術大省“考察學習”,佛山作為武術之鄉,當然是他們的重要目標。
交流經驗?
練武之人交流經驗自然不是靠嘴,是靠拳腳。
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傅先生找到佛山精武會,將本該在新年前后舉行的集會提前到公歷新年,為的就是團結同道挫敗南洋高手,為民族爭光,為國術爭光。
呵,雖然不是鴻門宴,但也不是什么好宴。
吐槽歸吐槽,就憑剛才沙楚陰陽怪氣的樣子,林躍便有足夠理由給所謂的南洋高手一個好看,何況這件事還關系到國術的顏面。
當然,如果南洋高手來佛山真是為交流武學心得,精武會理應熱情寬待,不過看沙楚身后坐得兩個人的樣子,自己怕是想多了。
圓桌后面有三排座椅,憑欄的兩排座椅可以看到大堂戲臺,而第三排座椅正對圓桌,一個手纏布帶的男人和一個皮膚黝黑,嘴里不斷咀嚼什么的男人正襟危坐,凌厲的目光不斷掃視精武會的人,毫不掩飾對林躍等人的敵意。
“坐?坐下來用嘴巴交流武學嗎?我看還是用拳腳說話吧。”眾人才坐下,屁股還沒捂熱,沙楚便口出不遜。
雙手纏著布帶的男人站起來,面帶挑釁看著林躍。
精武會的人執意等他到場才“開席”,什么意思顯而易見,后面兩個南洋人不通漢語,但是腦子沒問題------很明顯,擊敗林躍便能重挫佛山練武人的銳氣。
這時沙楚也看過去,用他走調的漢語說道:“詠春正宗?”
林躍不為所動,手指輕點杯沿,頭也不抬地道:“沙楚先生不知道漢語里有句話叫‘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嗎?”
八個字,言簡意賅,說的很明白了,打不打看傅先生等人的意思,正不正宗還要師兄說法,你們南洋人的要求不合禮數。
沙楚表情一變,在座的人里面,威望最高的傅先生都要讓他三分,怎么席間年齡最小的,來的最晚的家伙說話這么沖,自始至終就沒給過作為外賓的他們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