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官家之后,從小嬌生慣養,但是初入教坊司時日夜鞭打受刑,骨氣早已消磨殆盡,別說嫁給一個太監,就算是被發往北地犒勞邊軍只怕情緒上也不會有太大波動。
“其實,這何嘗不是一個歸宿。”老鴇嘆了口氣。
按照大明律,像教坊司這種地方的女人,比起一般青樓女子,想要出去可不只是需要銀子這么簡單,單說搞一張刑部的教坊司特赦批文,就難倒了99%以上的人,毫不客氣地講,進了教坊司,對于曾經的官家小姐來講,基本上等同于墮入地獄,在這里的女人萬一不小心懷孕,生下的孩子不是為娼就是做奴,如果一直在教坊司呆下去,年老色衰后會是什么結果,不用腦袋想也知道。
給一位公公當老婆,后半輩子也算有個依靠,不用像大多數教坊司的女人那么慘。
“謝謝姑姑這些年的照料。”周妙彤壓低聲音說道:“嚴公子那邊……”
老鴇說道:“我知道該怎么辦。”
第二天。
卯時。
就像林躍昨天說的,他來教坊司接人了。
當老鴇聽到風聲,打周妙彤的房間出來,走到一樓一瞧,不由愣住了。
其實愣神的不只她一個人,還有好多。
……
教坊司門前的空地上圍了好多人,而且還在不斷增加。
在人群里面一點的地方,帶著紅頭繩,系著紅腰帶的嗩吶手和鼓手賣力地吹打身前樂器,營造出一種鑼鼓喧天的熱鬧氛圍。
迎親隊伍前面有一匹高頭大馬,大馬上坐一人,穿常服烏紗,上面簪花披紅。
老鴇愣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心說怎么回事,這家伙不要名聲了?
教坊司女子從良,就算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花魁,那也是一切從簡,男方恨不能偷偷把人帶進家門不為外人知,那位林公公倒好,不走后門不走偏門,帶著迎親隊伍沿街而行,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來教坊司接人的。
“姑姑,姑姑……”
有姑娘碰了碰她的胳膊,老鴇這才回過神來。
想想也是,一位公公娶親,就算接了位天仙回家,也只能做一雙對食夫妻,怕什么名聲受損?
“快,去把妙彤叫下來。”
二樓廊口看熱鬧的姑娘趕緊入屋,把穿著大紅紗衣的周妙彤攙出房間。
幾人到一樓大廳的時候,林躍正在跟老鴇說話,看到一襲盛裝的周妙彤,眼光微明。
“林公公,我可把妙彤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善待她。”
林躍回了句“一定”,走過去握住周妙彤的手腕,在一樓和二樓圍廊前面看熱鬧的姑娘的驚呼聲中,一把抱起眼前人,轉身往外面走去。
紅裙在地面拖曳,聽著身后傳來的尖叫,周妙彤僵硬地躺在那個體型單薄的新郎官兒的懷里,想著如果他不是太監,如果沒有嚴公子的話,倒也不失為一個可靠的選擇。
沒有花轎,只有高頭大馬。
讓看客們大失所望的是,門口那匹一身閃亮長毛的棗紅馬溫順極了,任由新郎官攀鐙跨馬,一躍而上,和暖香閣那位俏麗女子并列而坐。
他手牽馬韁,足蹬馬鐙,摟著前方妙人,看起來特別瀟灑。
“走。”
不用馬鞭拍打,也無需馬刺夾擊,只是輕輕吐出一字,那馬竟十分聽話地轉身擺尾,往城東走去。
后面迎親隊伍敲鑼打鼓跟上。
“大張旗鼓到暖香閣接親,是怕別人不知道他娶得是官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