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簿要眾賓客畫過了卯,當即鄭重說道:“爾等小民聽著,我乃荊襄主簿,特來教習參拜之禮。免得殿下移駕至此,有人失了禮數。”
群豪唯唯諾諾,主簿大人便即絮叨起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那官兒恰在興頭上,忽有名小宦官跑入院內,縱聲高呼道:“殿下駕到!”群豪聞得此語,納頭便拜。
陰麗華鎮定自若,不卑不亢,旁人卻均自屏氣凝神,唯恐稍有差池,性命不保。如此挨過一會子,但見炎天法王朱離滅兀自頭前開路,威風八面;宦官樊通伴于王匡身側,緩步踱來,其后又緊隨大批兵士。
群豪觀狀,當即山呼叩首道:“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王匡面上帶笑,說道:“快快免禮。”
眾人拜謝起身,俯首而立,王匡端坐椅上,接著說道:“本宮今日宴請,只為與民同樂,爾等無需多禮,都入座去吧。”他雖故作親善,目光卻猶若貪狼,倒似山間猛獸給雞拜年了。群豪復又稱謝,方才陸續坐下。
王匡掃視眾人,轉而瞧向身旁主簿,問道:“人都到齊了嗎?”那主簿躬身說道:“回稟殿下,除了鄧縣張富尚未赴宴,旁的商賈盡皆到了。”王匡聽罷,陰森說道:“這廝好大的架子,本宮都到了,他竟敢不來。”
此語既出,四下里登陷沉寂,便在這當兒,有名兵士跑入院中,伏地而拜道:“啟稟殿下,鄧縣張富前來覲見。”王匡如狼假寐,隔得須臾,方才復睜雙目,道:“傳他進來。”言下語氣頗為不善。
宦官領命通傳,但見張三爺臂纏繃帶,捂著火辣辣的面頰,呻吟覲見,原來那廝本名張富,此番在官家面前,自無甚“三爺”美譽了,但見他忐忑跪拜道:“小民??????小民從馬上跌個大跟頭,后來在醫館里折騰老半天,著實乏得緊,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誰料想手下的奴才不曉事,竟沒喚我起來,害得??????害得小民來遲??????還求殿下恕罪??????”
那廝惟覺如實言及怎生受傷,會顯自身沒有本事,只得扯謊瞞過其中緣故。王匡輕哼一聲,道:“你這廝好會尋由頭,本宮早講過,酉時不到者定當軍法處置。你既要以身試法,本宮成全便是。”話到后來,鐵青著臉,縱聲喝道:“來人!將這廝拖出去,斬首示眾!”
兩名兵士口中唱諾,隨即拿住張三爺朝外拖拽。張三爺面如土色,哭天喊地般連聲告饒,諸多豪強猶若木雞,李四爺面露得色,陰麗華心中不忍,當下站起身來,高聲勸道:“殿下且慢。”說罷,離得座位,立于張三爺身旁,群豪頓感驚愕,無不凝神瞧她。
王匡瞥了麗華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區區小民竟敢攔阻本宮,莫非嫌命長嗎?”話音剛落,陰陸顫身離座,叩首拜道:“殿下恕罪,草民新野陰陸,此人是小女麗華,都怪我平日將她寵壞了,殿下要罰,草民甘愿頂罪??????”
王匡聞聽此女正是太守日前所提美人,便又上下打量,不由輕蔑一笑,轉而向陰陸道:“你又沒犯甚罪過,本宮殺頭還輪不到你來頂罪。”
陰麗華并不跪下磕頭,只屈身微拜,接著說道:“民女并非有意冒犯,之所以出言攔阻,均是為殿下著想。”
王匡打個哈哈,隨即解下腰間玉帶,道:“那你便說說,如何為本宮著想,要是敢虛言妄語,本宮正可用這玉帶親自送你陪那賤民作伴,順便給大伙瞧瞧女子受刑,會是甚樣情形。”
諸多豪強登感王匡禽獸不如,卻均自敢怒不敢言,只怔怔地瞧向陰麗華,唯恐她香消玉殞,陰陸瑟瑟發抖,臉上細汗涔涔,暗怪自己不該領愛女同來,以致平白惹出天大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