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皇上掛念,父王的風寒,已是大有好轉了。”
張信垂手低頭,惜字如金道。
“嗯。”
康熙小皇帝微笑頷首,道:“既然平西王病情有所好轉,那么讓他明年進京吧,聽說他用兵如神,朕對兵法謀略也頗感興趣,想向他當面請教請教。”
來了!
既以“吳應熊”的身份入京,免不了要被康熙小皇帝敲打一番。
張信已然有了心理準備。
“皇上天資聰穎,乃是天上真龍下凡,可比蒼穹之皓月;我父年邁老矣,愚昧犯人,彷如塵泥螻蟻,怎當得起皇上一句‘請教’?”
說到這里,張信眼眶微微泛紅,忽然話題一轉道:“先皇仁德,允我父王永鎮云南,我父子二人無不感激涕零,懷念先皇圣恩浩蕩。今皇上親政已有兩年有余,今朝上書房擒賊,圣威傳蕩九州,我父子二人亦是揚眉吐氣,感念圣皇降世,我大清百姓有福矣。父王年已五十有七,垂垂老矣,體弱多病,然始終謹記先皇圣諭,為皇上鎮守邊疆,矜矜業業,殫精竭慮,未曾有片刻忘記。”
說著,張信眼中閃爍淚光,聲音微微哽咽道:“云南地勢偏遠,龍蛇混雜,多有蠻夷山民混居,其中又有沐王府余孽及天地會反賊作亂,我父以腐朽之軀坐鎮,方保云貴兩地不亂。今皇上召我父進京,我父子二人雖感激涕零,深感皇恩浩蕩。可為大清江山計,為皇上社稷計,我父非不愿進京,實不能也。請皇上體恤父王垂垂老矣,還為皇上鎮守邊疆的這片赤膽忠心。”
做戲做全套!
話音一落,張信咬咬牙,學著清宮劇里的“忠臣”那樣,啪啪一甩袖子,甩出兩聲清脆的響聲,然后嗚嗚哽咽,俯首跪了下來。
張信俯首低頭,裝模作樣的擦著“眼淚”,然后微微側頭,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康親王,仿佛在說:“老哥,該你出來洗地了。”
康親王杰書,大清六大親王之一,大權臣鰲拜被剪除后,杰書便是滿朝文武之首,朝堂上的實權派,吳應熊此次進京,籠絡大臣名單中,康親王名列首位。
接到張信的暗示,康親王立刻站出朝班,抱拳道:“皇上,正如吳世子所說,云南情勢復雜,非平西王坐鎮不可,還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康親王話音剛落,滿朝文武中,嘩啦一下站出一大批文武重臣,紛紛為吳三桂求情,無不希望平西王吳三桂能夠留在云南。
“踏馬的!”
端坐龍椅上的康熙小皇帝,看見朝堂上這種情況,心中暗罵一聲:“吳三桂這老賊,銀子使得嘩嘩響,滿朝文武倒是有一大半為他說話,真是囂張的很。”
吳三桂狡詐如狐,想要騙他來京城,康熙小皇帝并未抱有希望,剛才也不過是“敲打”吳應熊一番而已。然而沒想到,滿朝文武居然全都為其求情,仿佛吳三桂的附庸一般,這讓小皇帝暗暗生氣,漸漸心生忌憚,覺得吳三桂權勢滔天,已經威脅到了他的統治地位。
“既如此,就讓平西王留在云南,好好替朕鎮守邊疆吧。”
“謝皇上體恤。”
康熙小皇帝借坡下驢,輕飄飄繞過話題。
復而微笑頷首,目光看向吳應熊,言語中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吳世子,此番入京,就多住一段時間吧。偶爾也進宮,多給朕講講云南貴州的風味趣事,朕從小長在深宮,對外界的事兒,可好奇的緊呢。”
張信悚然一驚。
“這就要軟禁我了?”
思及至此,張信眼眶微紅,凄然道:“回皇上,父王久病在床,臣為人子卻不能侍奉榻前,已然大不孝矣。如今微臣北行,每日思念老父,時時刻刻,痛徹心絞也。今雖有心侍奉帝前,卻不免因悲痛情緒,擾了皇上的雅興,懇請皇上念及臣一片孝心,允許微臣早日返回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