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道路上飄著蒙蒙細雨,兩邊鮮紅的花朵搖曳,卻沒有絲毫的生機,它們的盛開,僅僅是因為又有一個生命將在這里隕落。
在第九十八步的位置上,隆起一個不高不矮的小土堆,片刻前那里的幼小身影此刻已經生命盡數透支,化作一地的塵土。下一刻就是要和黃泉道路融為一體,成為其中一點微不足道的養分。
那就在最后一瞬間,一只手掌從上方探下,雖然柔弱,卻仿佛上蒼之手,所經之處,細雨無形蒸發,周圍的紅色花朵剎那枯萎,不敢阻擋。
那手掌破入小土堆,以不容置疑的力量強行拉出其中小李斗的手臂。
“……”小李斗感覺自己被人拉了起來,但他雙目瞳孔已經消失,雙耳也被他刺破,只能感覺面前似乎有一層溫暖的光,將他瀕死的生命定格了。
雖然不能聽見,但先前那道聲音卻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讓他神魂都不禁顫抖起來。
“娘……”他知道那是誰,那是血緣中銘刻著的,斬不斷的羈絆。
娘溫暖的手撫過小李斗的瞳孔,讓他能夠隱約看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閃爍的光影。
“斗兒。”一只手抓住小李斗的手掌,雖然語帶些許威嚴,卻是透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娘……”小李斗嘴唇顫抖,除了這個字竟再也吐不出半句話。
兩行熱淚從他眼眶淌下,有委屈,有不解,有埋怨,但也有欣喜,激動和釋懷。
一個“斗兒”,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娘的心情。
母子就這樣佇立在黃泉道路第九十八步,細雨徹底凝固,清風不再吹拂,紅花盡數凋零,沒有任何存在膽敢來打擾此刻。
時間不斷飛逝,也不知過了多久,玄薇嘆了口氣。
“我本不愿你來找我,卻想不到你竟可以走到這里……”玄薇語氣中有些無奈。
“這已經是最后一次大周天,過了這一次,我兒便可以平安地活下去,卻不想真是造化弄人。”
看到小李斗凄慘的模樣,玄薇眼眸中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波動,最終卻沒有輕易表現出來,而是輕輕摸了摸小李斗的頭,輕聲道:“娘先帶你離開這里。”
“嗯。”小李斗乖巧地應道,在至親面前他還是個幼小的孩童。
嘩啦——黃泉道路上的女人轉身,衣袂狂舞,模糊的臉孔上隱約可見柳眉倒豎,似乎動了怒氣,俯視著這片死地,徑直向前踏出了一步。
轟隆!整個黃泉路都震顫起來,陰陽兩界中的尸體盡數飄動,腳踝上的鈴鐺瘋狂晃動,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
緊接著,一陣刺耳的破裂聲,那些鈴鐺上居然有密密麻麻的裂紋爬出,有的脆弱的鈴鐺直接碎掉,從尸體腳踝上脫落。
而失去鈴鐺的尸體很快就化作一陣黑煙,消失不見。
一陣地動山搖后,粗略一算,玄薇這一腳居然直接震碎了上萬的鈴鐺!
“哼!”玄薇冷哼一聲,只是一步便已盡顯強者威儀,也不回頭細看,拉著小李斗的手掌徑直走出黃泉路。
小李斗懵懂之中跟隨著娘親離開,當他踏上第九十九步才發現這里居然什么也沒有,不過小李斗此刻也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離開黃泉道路后,小李斗并有看到當初在青霧中見到的恐怖血海,相反的是,娘帶他來到一個古老的庭院中。
玄薇帶著小李斗來到庭院正中央坐下,那里有一口黝黑的井。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既然你能來到這里,娘會告訴你的。”玄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