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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食組的眾人慢慢回來了,柴火、鹽、醬油還有珍貴的油被潰兵們貢獻了出來,煩啦甚至拎著一捆粉條回來了,眾人看著匯聚起來的物資,就等著最最重要的豬肉出場了。
不辣也來了。
他穿著濕漉漉的衣服,抱著兩顆大白菜進來的,洗干凈的不辣比之前順眼多了,要麻哼哼的說:“不辣,你不會是又去當鋪了吧?”
不辣嘿笑著說:“說對了,我就是又去當鋪了——那群東西還不收我剛洗干凈的衣服,我就往往柜臺那一睡,我看著衣服到底能不能當!嘿嘿,他們沒辦法,就給錢了,不過衣服沒收,這不能怪我對吧?誰叫他們把我的槍給當了呢?”
一群潰兵嘿笑了起來,夏天無語,真夠無賴的啊,不過想想也是活該,連槍都收,活該被坑。
幾個潰兵從不辣手里接過白菜,交給了磨刀霍霍的蛇屁股——這家伙隨身帶著一把菜刀,因為吃光了本地所有能找到的蛇而獲得此綽號,夏天很納悶,這貨連槍都丟在了潰逃的路上,怎么就把菜刀放不下,最后只能這么想:
廣東人走到哪都不忘記吃,而吃的最基本素養,就是拿著菜刀。
煩啦也回來了,拿著兩大捆粉條回來了,但并沒有收獲的喜悅,將粉條交給迫不及待的“要麻”后,他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自嘲的說:“我偷了錢,偷了個小姑娘的錢,拿偷的錢買了粉條!”
潰兵們起哄,有人嘲諷或者羨慕的說:“財色兼收!”
也有人說:“不要臉!干得真漂亮!”
潰兵們在起哄,或者他們已經習慣了卑賤和卑鄙,早已習以為常,而煩啦還在說著自己的缺德:“小姑娘是川軍團的家屬,說她是跟著他哥哥出的川,他哥哥在川軍團當連長,請我替她找她姓陳的哥哥,她聽我說磺胺能治好我的腿,就傻兮兮的給我去買藥了,然后,我拿了她藏起來的錢,跑了。”
“我本該對她說……”
煩啦還在講著,可能是講述出來他就舒服多了,但就在他說的時候,夏天已經到了他的跟前,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煩啦的臉上。
然后,夏天呆呆的坐了下來,他恍然中又看到那個姑娘跟自己說:那你要是碰到他了記得催催,讓他快點回來看我啊!我叫小醉,你碰到他記得說啊,小醉很想哥哥。
在這個人為了一口吃的就能喪盡天良的絕望時代中,一個傻兮兮等待她哥哥的姑娘能把兩個餅子塞進潰兵的手里,能傻兮兮的在他哥哥的師回來后還在等著炮灰的川軍們,那應該是這個時代極少見到的一抹明亮吧?
夏天忍不住狠狠的望向了剛才挨了他一拳的煩啦,這個混蛋,親手毀掉了一個姑娘在絕望時代的一抹明亮啊!
“你個二愣子,還動手了?”有人呵斥夏天,潰兵們撲了過來,在兩人間組成了一道鴻溝,將夏天和煩啦生生的隔開。
夏天跌跌撞撞的站起來,躲在了沒人的角落里,恍惚間似乎和這里的喧囂成為了截然不同的時空。
找食組,找食組,那是因為沒有辦法才報團取暖的成立的,一文不值的潰兵們想要找食,除了騙、拐、偷、蒙、搶,還有辦法嗎?
可是,那一抹明亮啊……
夏天不敢去想那個姑娘傻兮兮的回來后回有多絕望,他想:這真是一個該死的世道啊!
在夏天詛咒這個世道的時候,阿譯來了,他拎著一條豬肉,在進門的瞬間就成了這個世界最靚的仔,成為了無數潰兵環繞的對象。
阿譯很興奮的介紹著自己手里的豬肉:“這塊肉,三斤四兩六錢,來得不易,我以御外侮支師的名義……”
他其實想炫耀一個道理:看吧,我打出了我們是抗戰之軍的名義,商人就會給我們酌情減價,以表達對我們之尊重,但現實卻是他的話還沒說完,潰兵們就一擁而上,奪過了他手里的豬肉條,然后交給了一旁磨刀霍霍的蛇屁股。
鍋里的水很快就滾了起來,各種佐料加進去后,肉香就開始四溢,除了夏天外的所有找食組成員,都圍在他們的大鍋前面,滴著口水注視著鍋里翻騰的種種——肉香飄散,吸引來了很多的潰兵,有潰兵徘徊在門口,在組起了隊伍以后,壯著膽子試圖涌進來搶食。
“誰敢?”
平時只會索取的康丫掄起了木棍,像極了在凌霄寶殿大鬧天宮時候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