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
剛才他給夏天擦拭的時候,夏天雖然在裝模作樣的叫著,但和自己的摁壓節奏不符,當時龍文章就咯噔了一樣,果然……沒知覺了。
“跟我肚子里的蛔蟲一樣,”夏天笑著:“把這玩意包起來吧,看著膈應人。”他大概是第一個把自己的腿認做“這玩意的”人了。
“沒知覺了?”
夏天點頭,若無其事的說:“挺好,免得像老張一樣疼的瞎咧咧。”
“整條腿還是就下半截?”
“下半截。”
龍文章沉默了下,說:“真挺好,以后不用上戰場拼了。”
夏天點頭附和,龍文章遂慢慢的將夏天的左小腿包扎了起來,然后轉身才走,走了幾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低聲咒罵:“他媽的,連個破地堡都整不平。”
……
第十七日。
三個水壺轉了一圈,49個人喝過之后,還剩一壺半。
“爺爺們,別省了!還有水!還有水啊!”龍文章跑到一堆水壺跟前,將滿當當的水壺費力的舉了,但沒有人在意,因為這絕望的堅守和明明就在眼前卻始終不動彈的友軍,讓他們已經做好了長期堅守下去的準備。
死去其實是最痛快的事,可是,他們不想就這么死去。
“行啦,省點氣力,別在我們眼前晃了,死賺啦該出來了吧?”孟煩了開始嫌棄自家這個總顯得精力充沛的團座了,大家都一樣,你就不要裝自己很堅強了行不行?
“快啦。”龍文章強迫自己不去看那間屋子——那是竹內以前的屋子,現在是手術室,倒霉的軍醫正在手術室里給夏天做截肢。
軍醫是真的很倒霉。
以為能立一個大大大的功勞,被忽悠著聯系鉆老鼠洞,滿懷高尚情操的進了第一梯隊,但迎接他的卻是無休止的傷員和不斷的死亡,還有讓人發狂的絕望和遙遙無期的堅守。
相比正在接受他截肢手術的那個家伙,軍醫是真倒霉,因為軍醫遭受的這一切,不是他主觀意愿所致,而連正在接受截肢手術的家伙,不管是他的受傷還是延遲了三天的截肢,都是自找的!
夏天一直沒說自己的右小腿失去知覺的事,但憋了三天,壞死的小腿和高燒卻騙不過別人了,伙同夏天騙人的龍文章被大家暫時當做了透明人以示懲罰。
手術室內。
“瘋子!”
軍醫看著滿頭大汗的夏天,像要麻那樣咒罵著——沒有麻藥,夏天是被綁在手術臺上接受截肢的,但這個瘋子從始至終,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唯有滿頭的大汗和咬破的衣服,還有滲血的牙齦。
嘭
半截小腿被軍醫扔進了垃圾桶里,但就在這時候,夏天虛弱的聲音響起:“那玩意能吃不?”
軍醫震驚的看著剛剛結束手術的這人,生出了逃離的沖動——天吶,這到底是什么人啊!
……
第十八日。
老麥通過點頭接連的求援終于有了效果,從白人變成了黑人的老麥,狂喜的對地堡里麻木的43個人大喊:“空投!他們答應了!明天中午,給我們空投一批彈藥和食物!”
“真答應啦?”迷龍不可思議的看著老麥,他一直認為老麥向美國觀察團求援的行為是白費勁,可沒想到竟然他們真的答應了!
“真的!比黃金還真!他們說準備五十個空投!到時候全丟下來!”老麥激動的喊叫,地堡內的戰士們紛紛狂喜起來,歡呼聲連片,就連十三個還活著的傷員,都露出了激動之色。
但激動過后,地堡內的戰士們卻生出了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