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他們踏入這里時,立刻就有那知客僧上前招呼幾人落座,反正能來到這地方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身份的事連問都不問,就只是問了一句“幾位是否用膳”之后便開始張羅了起來。
這地方的齋飯精致是宋北云早有耳聞的,但究竟有多精致今天卻是讓他漲了回見識,那豆腐端上來若是不說還讓人以為是那燉肉,不光是造型像甚至連味道和口感都幾乎一樣,還有那一碗淡如清水的湯,喝上一口卻是百味俱全,就連那米飯都是江西運來的貢米,香味撲鼻、滋味濃厚。
“好吃好吃好吃。”宋北云端著碗連叫三聲好:“能把素菜弄成這個樣子,當真是了不得。”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往日都是誰在這地方吃飯。”晏殊嘆氣道:“這樣的飯食,一份怕就是普通百姓一月的口糧啊。當真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是既得利益者,你應該擁護特權。”宋北云搖頭道:“你的立場絕對不允許你去同情底層民眾你懂不懂?”
“可吾輩之遠望不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宋北云搖頭道:“那是你的夢想不是我的,我的夢想是在讓自己過得舒坦的同時,順便改善一下下層階級的命運環境。既得利益者沒有資格去為下層階級發言,你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后再跟我討論這個問題。”
晏殊眉頭緊蹙起來,他放下筷子:“這話可就不對了,即便是王侯將相,悲天憫人何錯之有?”
“你吃著肉、烤著火、玩著娘們、溜著狗,你有什么資格去別人說百姓真可憐,我要為他們造福。這你媽不放屁嗎?”宋北云也放下了筷子:“什么時候等你放下你本身利益,站到了大多數人里,吃糠咽菜、衣不遮體時,你才有資格說我要改變這個世道,既得利益者你本身就站在了俯視角度,你告訴我你平天下?你覺得合適嗎?你屁股坐在這里,你讓人怎么去信你的話?最后結果會是怎么樣?當然就是換一批酒肉臭、換一批凍死骨。懂嗎?”
晏殊覺得有理卻又覺得無理,他暗暗有些生氣了,輕哼一聲:“那按你這般說,窮苦命該窮苦、困頓命該困頓?”
“嗨。”宋北云擺擺手:“你誤會我意思了。我的意思并不是不讓你干什么,而是讓你別站在凍死骨的角度上去考慮問題,是讓你在酒肉臭的角度上考慮問題,你是士大夫階層,你的資源能干很多事,你如果想改變這個世道不是推翻它顛覆它那么簡單,是你能夠起一座高樓,你坐在樓上繼續享受著你的酒肉,而下層的那些人卻也從茅屋搬入了大廈。高臺教化、啟迪萬物,你要做的事不是去顛覆時代,你要做的是要讓那些下面的人看到你時,不再恐懼、不再咒罵、不再顫抖,而是可以挺直胸膛大喊一聲‘有朝一日我也當如此’”
宋北云用筷子敲著腦袋:“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這才是你這士大夫要干的事,而不是在那感嘆他娘的朱門酒肉臭。”
“說的好!”
此時外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生生把宋北云個嚇了一個激靈,接著就見南院大王從外頭闊步走了進來,他環顧四周,接著眼睛直接鎖在了宋北云身上,看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看著是想笑卻又不好意思笑出聲。
宋北云感受了他的目光,連忙低下了頭,而南院大王看到他那樣子也啞然失笑,走到旁邊那一張桌子坐下,命知客僧上菜,卻是一言不發。
等飯菜上齊之后,南院大王卻沒忙著吃:“只是抬頭看著離他最近的宋北云:“這位姑娘,本王見你好生面熟,你可是有一個會摸骨看相的哥哥?”
“何必呢……”宋北云嘆了口氣:“王爺何必呢。”
南院大王終于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也沒問宋北云為何會在這里,他只是搖頭笑道:“方才那番話說的可是有氣魄,若是有朝一日你想游歷天下時,可別忘記去遼國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