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玉生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披上衣裳緩步走了出去,看到他的住處門口果然聚了一群人,這些人大多都是東林寺的香客,而自己前腳剛把命令頒布下去,后腳就來了示威者,這里頭的門道只要不傻都會明白,至于該怎么辦,他也不是沒有對策。
“諸位鄉親,欽差大人一定會給大伙兒個公道,千萬不要沖動。”
外頭的郡守在努力的吆喝,而匡玉生看到他那神態,心中就跟明鏡一般,不過他卻沒有說穿,只是走上前壓了壓手:“東林大寺,年久失修,加之收入綿薄不堪其重。朝廷特此體恤,為其修葺寺廟,但大僧德廣,不愿受此饋贈。于是本官便決定在山下為寺廟開源節流,諸位鄉親若是真信徒,定然不會拘泥那幾文錢的香火錢,怕就怕一些蠱惑人心之流借題發揮,等明年開春之后,那園子修葺完畢之后,東林寺定然愈發鳥語花香、禪意十足。”
這番說辭當然不能讓人滿意,下頭很快就有人開始起哄,要是換了個人,定然是要開始抓人了,但玉生卻是笑著指了指那人:“看來你是真信徒,本官命你全程監督,若是見人徇私舞弊或中飽私囊,你便報與當地警備司便可。從即日起,你便是奉朝廷命者,每月有三貫補貼。”
說完,他手一揮便讓人上去為那個起哄的人錄了實名,還按了手印……
這一下下頭的人頓時老實了起來,而匡玉生卻只是指著那個起哄者說道:“諸位百姓,你們也可行使這監督之責,若是他徇私舞弊,你們也可以薦舉之。”
每個月三貫錢,這可不是一比小數目,下頭立刻就有人不服了起來,還沒等那人干點什么就開始爭搶著開始向匡玉生報告那起哄者的種種罪行,從偷雞摸狗到偷香竊玉、從私設公堂到敲詐勒索。
反正幾乎是頃刻之間就將這剛剛被“委以重任”的家伙的底褲都給扒了出來。
“何郡守,當真有此事?”匡玉生眉頭緊蹙,死死盯著郡守:“你可知曉?”
“下官……下官哪能知道?”
“放屁,他知道!這廝是這何中林的表親,他們分明就是蛇鼠一窩!”
人群中不知從哪傳來這么一句,匡玉生眉頭一挑,左手一伸,身后護衛立刻遞上尚方寶劍。
看到尚方寶劍在手,那郡守噗通一聲就給跪下了,他磕頭如搗蒜,連說不該。
玉生也不廢話,掏出寶劍挑下他的官帽當即命人將他給拿了下來。
“本欽差在此,諸位百姓若是平日有冤屈,盡可說來!”
一時之間,東林寺的話題就這樣蒙混了過去,取而代之的都是開始各種伸冤訴苦,本來是過來折騰欽差的人,一下子反倒讓欽差成了他們口中的青天大老爺。
“好一招二桃殺三士。”一個當地的豪紳看到匡玉生的手段之后對身邊的好友說道:“這個欽差似是不簡單。”
“聽聞他是趙相的得意門生。”
“難怪了。”那豪紳笑了起來,伸手召喚來管家:“去,晚些時候邀請欽差大人赴宴,就說我想跟他細細商討那東林寺外土地一事,給我客氣點恭敬點,聽見沒有?”
管家立刻點頭并開始張羅了起來。
“楊哥兒這是玩的哪一出?”
“老子早就看那些故作清高的和尚不順眼了。”這豪紳冷哼一聲:“仗著身側有官府的人為依仗從不將我等放在眼里,如今我倒是要看看這些和尚還能蹦跶到幾時候!你可別忘了,東林寺還占著我家祖產一百畝呢,從家父始,討要三十年未果,那今日我便多搭進去三百畝就為了討這一口氣,以告慰家父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