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言跟小宋聊到了深夜,她們互相交換了這些日子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可以說是事無巨細的那種。
“你說,這樣的皇帝正常么?”小宋撐著下巴:“趙性也好,佛寶奴也好,都不太正常。”
“我們覺得不正常,那是因為現實和我們的認知發生了沖突,在我們的概念中皇帝大多是以秦始皇為模板的,不怒自威、嚴謹、不茍言笑、不容冒犯、高高在上。但你仔細看看,其實我們大部分人并沒有接觸過皇帝真正的起居錄。”妙言笑了起來:“史書中不會寫佛寶奴對另外一國的少年打倒貼,只會記下殺父弒弟、銳意改革、手段鐵腕,那么我們再去看歷史,就會把她幻想成一個禿頂獨眼渾身惡臭充滿了心機和殺機的邪惡皇帝。”
“但實際上她是個身上香噴噴,喜歡笑喜歡抱著人哭還對什么都好奇的圓臉小虎牙。”小宋撓了撓臉:“被你這么一說好像的確是這樣,未來的歷史只會記錄下趙性寬容善良、仁義無雙,但不會記下他的奸懶滑饞、毫無上進心、好色還慫。”
“哈哈哈哈哈……”妙言樂不可支,扶著宋狗的肩膀:“你可是要笑死我了。”
“咋了嘛,我又沒說錯。”
“錯是沒錯,不過你把趙性說的太不堪了吧。”
“這還不堪啊?我都這是客氣的,他簡直就是那種扔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廢物。唯一的點就是他足夠包容也足夠大度,這是作為一個皇帝非常難得的。”
妙言聽罷,沉默片刻:“其實穿越這么一次也不錯不是嗎,我們都不再有缺陷也都能看到那些認知之外的東西。”
“我以前經常看小說,里頭經常會有評論說皇帝應該怎么樣怎么樣,說的跟真的一樣,現在看來那些人都是憨批。”宋北云哈哈大笑起來:“當真是憨批。”
“不過其實也有點不同吧,因為我們處在的世界其實跟原本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了,程朱理學不知會不會起來,但以現在的風氣來看,起不來。如今整個宋國都偏向于法家,是一個講道理的地方。”妙言笑道:“這里頭你功不可沒。”
“我?跟我有什么關系?”
“如果不是你,王家會快速崛起,娶了國公的女兒,有一個女兒當皇后。又仗著大義為名,重樹儒風,再以高門大戶的那些風格,酸儒腐儒該出現還是得出現。東門外唱名方為好兒郎,禍害華夏一千年,讀書重要么,當然重要,但因為一種知識而切斷其他所有知識的獲取途徑,這不是自取滅亡么。我認為東西方強弱的分水嶺在文藝復興,而你想想14到16世紀那兩百年,我們在干什么?”
小宋撓了撓下巴:“蒙元到明清,我們從巔峰一路走到了屈辱的近代史。”
“所以宋這兩三百年至關重要。”妙言湊到宋狗面前,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看你的了。”
“壓力好大……”
“我幫你。”
小宋嘆了口氣,久久不說話,第一次感覺到超強的壓力。
“等會。”小宋突然話鋒一轉:“你是來這里讓我教你布置遼國情報機構?可是連大宋的情報機構都是你設計的啊,你來這里其實就是想我吧?”
“才沒有。”妙言抿著嘴笑了起來:“我就是想吃鍋包肉了。”
小宋看著妙言的眼睛:“你要不要這么傲嬌啊?”
“誰傲嬌了,死走。我要去外頭逛逛,你也準備一下去參加宴會吧。”
妙言雖然話是這么說,但還是拿著剃刀將小宋的胡子給刮了個干凈,還親手幫他整理了衣裳。
小宋的胡子可不是誰都能整理的,至今為止除了幾個親近的人,也就是小魚了,其他人別說拿著刀在他脖子上比劃,就算是讓他揚起下巴都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因為這種時候要抹脖子簡直太過于輕松了,稍微用點力氣就是狗命一條啊……
小宋出門時穿著便服就出門了,今日的宴會是襄陽刺史的主宴,說是他母親的壽宴,其實根據小宋情報,他老母都死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