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五十萬斤麩糠,丁相公說了,你撿回一條命。”
面對突然而來的一隊糧兵,那縣令臉上滿是茫然,他看著糧兵的兵長好奇的問道:“什么丁相公?”
“還有哪個丁相公,當朝相國。”那糧兵不耐煩的說道:“快些,我等還有公務,你速速將東西交了,我們好回去交差。”
關于賑災的一部分方略就是由軍隊掌控一部分緊急儲備糧并成立專門的糧兵用來看管和調集這一部分的糧食,形成一個雙保險。
這些糧兵正兒八經吃皇糧的,所以他們對待地方官員的態度可算不上熱切,呼來喝去什么都是免不得的,也正是因為這種姿態,一般地方上的糧兵頭頭和官員都是相互不對付的。
但這也正是朝廷所需要的對抗,他們對峙起來才不容易出現同流合污的情況。
而看到那糧兵的態度,這縣太爺腦子當時就是嗡嗡的,如果沒猜錯前幾日來這里的那一老一少之中,老的……不就是姓丁么?趙家商號,丁大班,這不就是大宋的相國嗎?
當時那一下,這位縣太爺腳下一軟就癱倒在了臺階上,順著臺階滾落在了地上,但他渾然沒有感覺到疼痛,只覺得無比的后怕。
這正如丁相公帶來的話那般,真的可以說是撿回了一條命,而仔細回想起來,丁相公身邊那個所謂“跟班”那是越想越覺得眼熟,再仔細一咂摸,那可不就是當年在廬州賑災時有過一面之緣的宋北云嗎?
想到是那個殺神,摔倒在地的縣太爺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覺得心口突突的跳著。
慶幸,腦子里空空如也,卻只有劫后余生之感,昨日碰到的兩人居然是微服私訪的大員。說實在的,他自己心中清楚,自己干的事,即便是有一萬個道理,按照大宋律都是要斬立決的,更不用說還有宋北云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存在,真的是被一刀砍了都沒地方說理去。
但現在不光他們兌現了承諾,字里行間還透著一股此事不予追究的姿態,這種逃生之后的感覺讓這位縣太爺腦瓜子嗡嗡的。
他現在第一個反應就是追上去解釋清楚,但這天大地大他能往哪找來呢。
等到他緩緩清醒之后,糧兵已經自顧自的開始將縣衙內的糧食搬走了,縣太爺全從始至終看著他們卻如同癡呆一般沒有任何動作,恐懼的后勁兒還沒能完全過去。
“你說,那個縣令若是知道了,會是怎樣的姿態?”宋北云坐在馬車里笑著對閉目養神的丁相笑道:“恐怕是要嚇得尿褲子哦。”
丁相緩緩張開眼睛,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連語氣都很平淡的說道:“警鐘長鳴。”
小宋倒是頗為不在意,他翹著二郎腿,靜靜的看著窗外的風景。這一場巡視大概要持續一個月左右,這一個月的時間,肯定是要抓幾個典型辦了的,只是這個階段還真不適合大規模的清理基層,所以這個典型還是比較難抓的。
而老丁這一路上來也有些疲憊了,說話的次數也少了許多,剩下宋北云這個年輕精力充沛的,自然也顯得無趣了起來。
下個點便已經要抵達祁門縣了,這地方對于宋北云來說就是故地重游了,這里可以算是他的萬里之行的第一站,在這里吃掉了周家,還因為那條地下的黑市線路建設期了大宋第一條糧食保障通路,而這一次的到來,心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再次來到這里,縣令還是那個縣令,縣衙還是那個縣衙,就連當初墻上的箭孔都還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