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辭了?”
“嗯。”那青年無奈一笑:“聽聞家鄉遭災之后,我便辭工回來了,打算等過了年去長安。”
“不后悔?”宋北云一邊擺弄著滿是桐油的零件一邊好奇的問道:“你那份工作是人家求都求不來的。”
“我自小便是個孤兒,在莊子中長大。養父生前只是個鐵匠,后莊主伯伯家的哥哥讀書便總是拉上我一起,我這才能走出大山。如今家中有難,自然是要回來的,于情于理于義于信都應如此,倒是從不后悔。”
宋北云聽到他的話,倒是笑了起來:“你覺得你自己厲害不厲害?”
“與學院里的先生、師兄相比,我并不算什么。”
宋北云沉默片刻:“你是怎樣琢磨明白這電機原理的?我記得電氣的教材里并沒有電機。”
“就……我也說不好,就是看到書中的字,就好像有一張張的圖在我腦子中一樣,我按照那些原理將腦中的圖畫拼湊起來,它就能動了。”
宋北云一拍大腿,驚愕的說道:“你他娘的是個天才啊!”
這是一個天才扎堆的時代嗎?不不不,宋北云認為天才不管在任何時代任何背景任何環境下都是一樣多的,他們的天賦是上天給予的,任何人都剝奪不去的。
天才之所以扎堆,是因為社會的寬容、科技的進步和文化氛圍的溫良,如果這仍是那個之乎者也為王的時代,面前的這個天才最終只會一輩子當個鐵匠,最多是一個有名氣的鐵匠。像張清那樣的數學奇才、千年不遇的方程牲口、冠名四十二條公式的野蠻人,那也只能默默嫁人后相夫教子過完一生。
這樣的人太多太多了,多到宋北云都記不過來這些人的名字,有些人十四歲就已經開始琢磨爆破開礦、有些人十七歲已經在改良化肥、有些人二十二歲已經把一座全鋼制橋梁的完整分解圖畫了出來、有些人二十五歲已經開始動手架設一艘遠洋艦船的龍骨。
還有數不清的人在忙碌著解構這個世界,仿佛千年的壓抑在這個時代被瞬間釋放了一般,文壇燦爛、工業燦爛、科技燦爛,一切的燦爛都開始了。
就像文藝復興最初的那十年。
不!遠不是文藝復興時的歐洲能夠相比的,這個國家這片土地蘊含的能量大到讓人驚愕,就像是被一層泥土覆蓋的金礦,不需要太多的挖掘,只需要有人去挖一鋤頭就能瞬間綻放出金光萬丈。
面前這樣的青年他絕不可能是個例,第一個五年計劃埋下的種子陸續開始發芽,之后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花朵會綻放在這塊歷經磨難的土地上,讓它變得姹紫嫣紅、五彩斑斕。
“這樣,你年后直接去金陵。”宋北云對他說道:“去弘文館找姓錢的,如果有人問你找他干什么,你就說你發明了交流發電機。”
“啊?我……我發明的?”
“對啊。”宋北云點頭道:“你這臺電機保存好,你以后會被人傳頌成百上千年,說不定還會有人用你名字發大財呢。”
那青年憨憨的一笑,卻是沒把宋北云的話放在心上,只是覺得這人說話有趣罷了。
“記住啊,年后就去弘文館。帶上你的電機。”